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詩歌當然也是語言的藝術。詩歌藝術分析的依據(jù)首先就是語言。嚴羽說“詩有別材”,其實,詩也有“別語”。詩歌語言與其他文學樣式的語言相比,詩歌的語言簡潔,更具抒情性、含蓄性、精煉性、跳躍性,又富有韻律。因而鑒賞詩歌的語言,首先要抓住對詞語句子的理解,抓住詩人運用的富有表現(xiàn)力的妙字佳句。這些妙字佳句是詩人從“幾千噸語言的礦藏”中提煉出的足以表達詩歌內(nèi)容的詞句,對表達主題、深化意境、突出形象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詩歌的語言變形
中國詩歌多半是短小的抒情詩,一首詩里面的詞語數(shù)量并不多,蘊含的意象卻非常豐富。要借助非常儉省的語言外殼來表達豐富的思想感情,還要符合音韻的需要,詩歌非對語言作出變形不可。實際上,很少有人用平常說話的語言來做詩,如果有的話,也是可笑的打油詩。(靜夜思是個例外吧?。?/span>
進行詩歌鑒賞,首先要了解詩歌語言的特征,即要懂得“詩家語”,懂得詩歌對語言的變形。這是詩詞鑒賞的基礎。同時,也是高考詩歌鑒賞考查的重點內(nèi)容之一。中國詩歌對語言的變形,在語法上主要表現(xiàn)為:改變詞性、顛倒詞序、省略句子成分等等,主要目的是建立格律以造成音樂美,給讀者留下藝術想象和再創(chuàng)造的空間。而這些地方,往往也是高考考查的重點。了解詩歌語言組織的規(guī)律,就能迅速進入詩歌的語境。
1、把握詞性的改變,體會詩人所煉之“意”。
中國古代詩人為了煉字、煉意的需要,常常改變了詩詞中某些詞語的詞性,這些地方,往往就是一首詩的“詩眼”或一首詞的“詞眼”,要詳加分辨。
例a:何遜“夜雨滴空階,曉燈暗離室”(前兩句:復如東注水,未有西歸日。)本篇描寫與友人惜別的情景。“夜雨”二句渲染與友人話別時的環(huán)境氣氛,是歷來傳誦的名句。前一句寫室外:夜已深沉,一片寂靜,唯有雨點滴落在臺階上,發(fā)出單調的音響。詩中雖然沒有寫人的活動和感受,但是通過“夜雨滴階”的情景可以體察到離人心中的凄涼,冰冷的雨點仿佛滴在他們的心上。后一句寫室內(nèi):天已破曉,油燈將要燃盡,充滿離愁的屋子顯得一片昏暗。破曉之際屋子感覺上比較暗,夜間與白天則不然,觀察何其細致!從“夜雨”到“曉燈”,暗示一個不眠之夜過去了,“空階”和“離室”,則渲染出人們心境的凄惶。
例b:王維“下馬飲君酒”(《送別》王維: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陲。但去莫復問,白云無盡時。這首詩寫送友人歸隱,看似語句平淡無奇,細細讀來,卻是詞淺情深,含著悠然不盡的意味)王維筆下的隱士,有自己的影子,至于為什么不得意,放在老杜等人那里一定有許多牢騷,可在這里只是一語帶過,更見人物的飄逸性情,對俗世的厭棄以及對隱居生活的向往。
例c:“日色冷青松”(《過香積寺》王維:不知香積寺,數(shù)里入云峰。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這是一首寫游覽的詩,主要在于描寫景物。題意在寫山寺,但并不正面描摹,而用側寫環(huán)境,來表現(xiàn)山寺之幽勝。“云峰”、“古木”、“深山”、“危石”、“青松”、“空潭”,字字扣合寺院身分。最后看到深潭已空,想到《涅盤經(jīng)》中所說的其性暴烈的毒龍已經(jīng)制服,喻指僧人之機心妄想已被制服,不覺又悟到禪理的高深。全詩不寫寺院,而寺院已在其中。構思奇妙、煉字精巧。“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歷代被譽為煉字典范。)
例d:常健“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破山寺后禪院》常建: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俱寂,惟余鐘磬音。)詩旨在贊美后禪院景色之幽靜,抒發(fā)寄情山水之胸懷。詩人清晨登常熟縣的破山,入破山寺(即興福寺),在旭日初升、光照山林的景色中,表露禮贊佛宇之情。然后走到幽靜的后院,面對美妙的佳境,忘情地欣賞,寄托自己遁世情懷。“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意境尤其靜凈。起句對偶,頷聯(lián)反而對得不工整,雖屬五律,卻有古體詩的風韻。
例e:王昌齡“清輝淡水木,演漾在窗戶”
例f:王安石“春風又綠江南岸”(京口瓜州一水間,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其中“春風又綠江南岸”一句中的“綠”字,最初用“到”,后改為“過”,又改為“入”,再改為“滿”,凡如是十許字,始定為“綠”。 “綠”字為什么好呢?這里把形容詞用作動詞,在表達上就會更豐富,可從三方來看:(1)“到”、 “過”、 “入”等字只能狀出春天來到江南,但寫不出春到的景象。而“綠”卻能讓人感到一片春意盎然的勃勃生機。(2)“滿”字較前三字為好,因它寫出了范圍,但卻沒有寫出春季特有的顏色。而“綠”卻從春風吹過以后產(chǎn)生的奇妙的效果著想,從而把看不見的春風轉換成鮮明的視覺形象。(3)查背景可知此時詩人正值奉召回京,重施變法之際,詩句用“綠”描繪的生機盎然的景色與詩人喜悅的心情相諧和。
例g:蔣捷“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例h:周邦彥“風老鶯雛,雨肥梅子”風已老,鶯正年輕。梅子熟了,果肉鮮圓(“風老鶯雛,雨肥梅子”。雖然是描寫江南的初夏,但實在抵不了這一“老”一“肥”的誘惑,把它放到春天來了。風“老”鶯雛,雨“肥”梅子。我們的古人慣于活用詞語,形容詞,名詞,都可作動詞,且一作就作的鮮活生動,呼之欲出。想那黃口雛鳥從昂首待哺的嬌憨,慢慢豐了一身羽毛,再到展翅離巢,不是一天一日的時光,更待其中親鳥的艱勞,形態(tài)種種,時日漫漫,到后來只得了一個“老”字,當真濃釅醉人。我們的思想就在“老”字中徜徉,不留神便過足了幾月的時光。又一個雨“肥”梅子。又經(jīng)了幾場雨呢?那該是從“小雨纖纖風細細”,到“拂堤楊柳醉春煙”,到“一枝紅杏出墻來”,再到“花褪殘紅青杏小”,最后還是在雨里豐肥。寫出了動態(tài),寫出了形態(tài),想那梅子從青青小小的羞澀,到黃黃肥肥的圓甜,那黃中暈紅的豐潤,怎不叫人垂涎?。?/span>
以上各句中的“暗”、“飲”、“冷”、“悅”、“空”、“淡”、“綠”、“紅”、“綠”、“老”、“肥”,均為形容詞的使動用法,這些詞語各有妙用,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化腐朽為神奇,增強了詩詞的表現(xiàn)力、感染力。
2、還原顛倒的語序,把握詩人的真實意圖與情感側重點。
古典詩歌的創(chuàng)作與欣賞都強調聯(lián)想與想象,又由于古典詩歌的押韻、平仄、對仗等方面的要求,使得詩歌語言具有一些語法結構上的難點。因此,我們要關注那些體現(xiàn)詩人語言功力和藝術用心的詩句,即關注那些在顛倒、跳躍、省略等方面顯示了詩歌內(nèi)在邏輯性的詩句。
例a:主語后置。崔顥《黃鶴樓》詩:“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意即“晴川(晴朗的原野上)漢陽樹歷歷(可數(shù)),鸚鵡洲芳草萋萋”,“漢陽樹”和“鸚鵡洲”置于“歷歷”、“萋萋”之后,看起來好象是賓語,實際上卻是被陳述的對象。
例b:賓語前置。杜甫《月夜》詩:“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實即“香霧濕云鬟,清輝寒玉臂”。詩人想象他遠在鄜州的妻子也正好在閨中望月,那散發(fā)著幽香的蒙蒙霧氣仿佛沾濕了她的頭發(fā),清朗的月光也使得她潔白的雙臂感到寒意。這里的“濕”和“寒”都是所謂使動用法,“云鬟”“玉臂”本是它們所支配的對象,結果被放在前面,似乎成了主語.辛棄疾《賀新郎》詞:“把酒長亭說。看淵明、風流酷似,臥龍諸葛。”晉代的陶淵明怎么會酷似三國時的諸葛亮呢?原來作者是把他們二人都用來比喻友人陳亮的,分別說明陳亮的文才和武略,按句意實為“看風流酷似淵明、臥龍諸葛”。賓語“淵明”跑到了主語的位置上。另如錢起《谷口書齋寄楊補闕》詩:“竹憐新雨后,山愛夕陽時。”(憐新雨后之竹,愛夕陽時之山。)
例c:主、賓換位。葉夢得《賀新郎》詞:“秋色漸將晚,霜信報黃花。”也顯然是“黃花報霜信”的意思。這種主賓換位的詞序表面上仍是“主——動——賓”的格式,但在意義上必須將它倒過來理解。再如白居易《長恨歌》“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門戶生光彩),盧綸《塞下曲》詩“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林暗風驚草)等。又如蘇軾《浣溪沙》詞中有”簌簌衣巾落棗花”一句,實為”棗花簌簌落衣巾”的倒文;杜甫《秋興》一詩中有”香稻啄余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原意為:鸚鵡啄余香稻粒,鳳凰棲老碧梧枝。主賓倒置的同時,賓語”香稻粒”、”碧梧枝”還被拆開分屬主賓位置。對于古典詩歌詩句的倒置,清人洪亮吉說:”詩家例用倒句法,方覺奇峭生動”。
例d:定語挪前。王昌齡《從軍行》詩:“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下句的“孤城”即指玉門關,為“玉門關”的同位性定語,現(xiàn)卻被挪在動詞“遙望”之前,很容易使人誤解為站在另一座孤城上遙望玉門。劉叉《從軍行》詩:“橫笛聞聲不見人,紅旗直上天山雪。”(聞橫笛聲)都是同類的例子。陸游《晝臥》詩:“香生帳里霧,書積枕邊山。”(帳里生香霧,枕邊積書山。)
例e:定語挪后。李白《夢游天姥吟留別》詩:“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意即“一月夜飛渡鏡湖”。“月夜”這個偏正詞組本為句首的時間狀語,現(xiàn)被分拆為二,定語“月”遠離中心語而居于句末,仿佛成了賓語的中心部分,但作者“飛渡”的顯然只能是“鏡湖”,而不可能是“月”。又《春夜喜雨》詩:“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錦官城花重)
例f:以賓語面貌出現(xiàn)的狀語。“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笑春風”表面上是動賓詞組,實際上 “春風”都不受 “笑”的支配,而是表示 “在春風中笑”的意思。這類情況在詩詞中比較常見,例如:杜甫《秋興》八首之二:“千家山郭靜朝暉,日日江樓坐翠微。”(朝暉中千家山郭靜,日日于江樓翠微中坐。)李商隱《安定城樓》詩:“永憶江湖歸白發(fā),欲回天地入扁舟。”(永憶江湖白發(fā)時歸。)都是同類的例子。其他:蘇軾《念奴嬌》詞:“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應笑我多情。)如毛澤東詞“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我們可以很快重排為“寒秋,(我)獨立(于)橘子洲頭,(看到)湘江北去”;更為典型的、我們再熟悉不過的“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亦能很快重排為“欲目窮千里”。
這樣做的原因是:
第一、是聲律的要求。初盛唐成熟的“近體詩”和后來的詞曲,除押韻和字數(shù)限制外,還要講究平仄的調配和對仗的工穩(wěn)。為了符合聲律的要求,詩人便不得不在詞序安排上作些變通。上舉晁無咎《臨江仙》詞“水窮行到處,云起坐看時”二句,本是套用王維《終南別業(yè)》詩的成句。王詩正作“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第二、出于修辭上的特殊需要。王維《山居秋暝》詩“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一聯(lián)時說:“按客觀環(huán)境中的動作順序,原是‘浣女’之歸造成‘竹喧’;漁舟之下導致‘蓮動’。但如果就這樣呆板地鋪敘直陳為‘浣女歸喧竹,漁舟下動蓮’,那么畫面中心就歸結于被動因素‘竹’和‘蓮’——這是動作過程的終點。由于動作至此終結,畫面也便歸于靜止。”現(xiàn)按詩中順序的安排,“‘竹喧’、‘蓮動’便成為‘浣女’、‘漁舟’入畫的引子。于是畫面中心移到了動作的主動因素‘浣女’、‘漁舟’上。‘浣女’、‘漁舟’之動,不僅遠比‘竹’、‘蓮’之動鮮明可見,而且它們作為動作的起點和動力,使過程得以不斷持續(xù)。這就大大增強了畫面的動作性、鮮明性。”
其實,詩詞曲中特殊詞序的出現(xiàn),聲律的要求和修辭的需要往往是兼而有之的。如王昌齡《從軍行》、杜甫《春夜喜雨》二例,定語“孤城”挪前而“錦官城”移后,除了為符合七絕和五律的平仄格式外,目的還在于突出和強調玉門關所處孤立突兀的地勢以及春雨后詩人想象中繁花墜落的景象。
3、注意詩詞中的省略,用想象和聯(lián)想去填補詩人留下的空白。
古典詩歌常常省略某些語法成分,使句式更為濃縮,這樣精煉的句子亦比比皆是。如溫庭筠《商山早行》詩中”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一句按句意應為:聞雞聲出茅店但見殘月一輪;上板橋已見踏秋霜留下一行足跡。而該句省略了表方位、處所、關系的虛詞以及多個動詞,減少了作者的直接說明,而給讀者留下了更大的藝術想象空間。
金開誠先生指出:詩詞賞析始終離不開一個“想”字。吳世昌先生也說,讀詞須有想象。在詩詞鑒賞中,根據(jù)詩詞所規(guī)定的“再造條件”進行再造想象,可以補充詩人有意留下的空白,還原詩歌的場景,獲得更高的審美享受。這是詩詞欣賞的必要環(huán)節(jié)。詩詞的省略跟意象的組合有關。所以要求利用想象填充省略的部分,也是可能考到的一種題目。如賈島的《訪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明明是三番問答,至少要六句才能完成對話,作者采用答話包孕問話的方法,精簡為二十個字。這就有如電影里蒙太奇手法,一個意象接一個意象,一個畫面接一個畫面,鏡頭之間留下大量的空白,讓我們的讀者根據(jù)生活的邏輯、經(jīng)驗的積累、自身的修養(yǎng)去補充完善。
其實,中國古典詩詞意象的組合,借助了漢語語法意合的特點,詞語與詞語之間、意象與意象之間可以直接拼合,甚至可以省略起連接作用的詞語。例如辛棄疾“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用的是“明月”、“清風”這樣慣熟的詞語,但是,當它們與“別枝驚鵲”和“半夜鳴蟬”結合在一起之后,便構成了一個聲色兼?zhèn)洹屿o咸宜的深幽意境,人們甚至忽略了這兩句的平仄和對仗的工穩(wěn)了。“月”和“驚鵲”,“風”和”鳴蟬”并非事物的簡單羅列,而是有著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和因果關系的。)“秦時明月漢時關”、“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上句追憶京城相聚之樂,下句抒寫別后相思之深。詩人擺脫常境,不用“我們兩人當年相會”之類的一般說法,卻拈出“一杯酒”三字。“一杯酒”,這太常見了!但惟其常見,正可給人以豐富的暗示。沈約《別范安成》云:“勿言一樽酒,明日難重持。”王維《送元二使安西》云:“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杜甫《春日憶李白》云:“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故人相見,或談心,或論文,總是要吃酒的。僅用“一杯酒”,就寫出了兩人相會的情景。詩人還選了“桃李”、“春風”兩個詞。這兩個詞,也很陳熟,但正因為熟,能夠把陽春煙景一下子喚到讀者面前,用這兩個詞給“一杯酒”以良辰美景的烘托,就把朋友相會之樂表現(xiàn)出來了。
再試想,要用七個字寫出兩人離別和別后思念之殷,也不那么容易。詩人卻選了“江湖”、”夜雨”、“十年燈”,作了動人的抒寫。“江湖”一詞,能使人想到流轉和飄泊,杜甫《夢李白》云:“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夜雨”,能引起懷人之情,李商隱《夜雨寄北》云:“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在“江湖”而聽”夜雨”,就更增加蕭索之感。“夜雨”之時,需要點燈,所以接著選了“燈”字。”燈”,這是一個常用詞,而“十年燈”,則是作者的首創(chuàng),用以和“江湖夜雨”相聯(lián)綴,就能激發(fā)讀者的一連串想象:兩個朋友,各自飄泊江湖,每逢夜雨,獨對孤燈,互相思念,深宵不寐。而這般情景,已延續(xù)了十年之久!、陸游的《書憤》“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又如溫庭筠“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全部是名詞的連綴,“象”的方面看好像是孤立的,“意”的方面卻有一種內(nèi)在的深沉的聯(lián)系,似離實合,似斷實連,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的余地和再創(chuàng)造的可能。杜牧《過華清宮》后兩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一騎紅塵”和“妃子笑”之間沒有任何關聯(lián)詞,直接拼合在一起??梢哉f是“一騎紅塵”逗得“妃子笑”了;也可以說是妃子在“一騎紅塵”之中露出了笑臉,好像兩個鏡頭的疊印。兩種理解似乎都可以,但又都不太確切。詩人只是把兩個具有對比性的意象擺在讀者面前,意象之間的聯(lián)系既要你去想象、補充,又不許將它凝固起來。一旦凝固下來,就失去了詩味;而詩歌的魅力,正在詩的多義。再如歐陽修的《蝶戀花》:“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門掩”和“黃昏”之間省去了聯(lián)系詞,可以理解為黃昏時分將門掩上,也可以理解為將黃昏掩于門外,又可以理解為,在此黃昏時分,將春光掩于門外,或許三方面的意思都有。反正少婦有一個關門的動作,時間又是黃昏,這個動作就表現(xiàn)了他的寂寞、失望和惆悵。
4、特別值得注意的字詞
許多詩中都有一些特別值得重視的詞,通常使全詩增色不少甚至成為詩眼。詩僧齊己寫了一首《早梅》,有句云:“前村深雪里,昨夜數(shù)枝開。”鄭谷將“數(shù)”改為”一”,因為題為“早梅”,如果開了數(shù)枝,說明花已開久,不能算是“早梅”了,齊己佩服不已,尊稱鄭谷為“一字師”。王駕寫《晴景》一詩:“雨前初見花間蕊,雨后全無葉底花。蜂蝶飛來過墻去,卻疑春色在鄰家。”王安石改“飛來”為“紛紛”,因為只有蜂忙蝶亂的側寫妙筆才能令人真實地感受出晚春雨后特有的美景。動詞的提煉是古詩煉字的主要內(nèi)容。王安石“春風又綠江南岸”的“綠”字,陶潛“悠然見南山”的“見”字,張先“云破月來花弄影”的“弄”字,宋祁“紅杏枝頭春意鬧”的“鬧”字,盡人皆知。一個“鬧”字把詩人心頭感到蓬勃的春意寫出來了,一個“弄”字把詩人欣賞月下花枝在輕風中舞動的美寫出來了。這些是詩人的獨特感受,寫出了這種獨特感受,不論是情景交融,詩人把他的感情色彩著到景物上去也好,詩人寫出了景物本身所具有的情態(tài)也好,都是有意境的。杜甫詩句:“四更山吐月,殘夜月明樓。”“明”字是形容詞用如動詞,使畫面富有動態(tài),更妙的是“吐”字(同學們自己體會!)。虛詞用得好,也可以獲得疏通文氣,開合呼應,悠揚委曲,活躍情韻的美學效果。杜甫有詩云:“江山有巴蜀,棟宇自齊梁。”葉夢得評道:“遠近數(shù)百里,上下數(shù)千年,只在‘有’與‘自’兩字間,而呑納山川之氣,俯仰古今之懷,皆見于言外。”
①在鑒賞詩歌時,我們要重點關照動詞,特別是具有“多重含義”的動詞。
例a:你記得跨清溪半里橋,舊紅板沒一條,秋水長天人過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樹柳彎腰。(《哀江南》孔尚任)
在這里,一個“剩”字引人注目,作者并沒有用“留”、“見”,其妙處就在“剩”雖與”留”意思相近,但“剩”字一般是被動的,而且有“殘存”、“殘余”的意思;另外“剩”字有時間性,給人一種“無可奈何”之感。“留”則無這么多含義。“見”只就眼前而言,不能給人以今昔對比的變遷感。
例b: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怨”字明顯用了擬人手法,既是曲中之情,又是吹笛人之心。
例c: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濺”、“驚”二字,不僅用字新鮮,而且增添了詩人感時恨別的內(nèi)心痛苦。
例d: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蒸”、“撼”具有夸張色彩。
例e:雨去花光濕,風歸葉影疏。(《郊興》王勃)看這句詩,“濕”言“光”,“疏”言“影”,本身就不尋常,王勃寫春雨,雨下的時間短,雨后日出,花上已沒有雨水,在日光照耀下更見滋潤,所以說“花光濕”,這個“濕”字極為確切。這個“光”字顯得花有精神,所以說“光”字有情。風停了,在日光照耀下,夜影清疏,一個“疏”字,顯得日光從葉影透出。完全按照生活的樣子寫出,又顯得有詩情,用字盡妙于此。
②修飾語(大部分為形容詞),在詩詞鑒賞中也是關注的重點對象。
例a: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一個“孤”字,寫盡環(huán)境之孤苦,由此可達人心。
例b: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曰細,脈脈綿綿,寫的是自然造化發(fā)生之機,最為密切。
例c: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閨怨》王昌齡)前兩句寫少婦經(jīng)過梳妝打扮之后,興沖沖地登上翠樓,去賞春景。這時候,作者用了一個”忽”字,取漫不經(jīng)心而恰到好處之意。所遇者:闖入眼簾的柳色,使她想起了當年與丈夫折柳送別的場景,想起了丈夫,不禁傷感。這是一位滿臉稚氣的少婦。一個”忽”字將這種情緒上的變化寫得淋漓盡致,而這正是本詩耐人尋味之處。
③特殊詞:在詩文中,有一些詞本身與眾不同,讀者能很快找到它們:
a.疊詞:疊詞作用不外兩種:增強語言的韻律感或是起強調作用。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竹枝詞>其一》劉禹錫)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元日》王安石)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聲聲慢》李清照)
b.擬聲詞:有些擬聲詞就屬于疊詞,因為其出現(xiàn)頻率很高,特單列一條。作用有一:使詩文更生動形象,使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浪淘沙》李煜)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登高》杜甫)
c.表顏色的詞:這些詞有時作謂語用,有時作定語用,有時作主語或賓語用。但是作用只有一個,顏色一般表現(xiàn)心情,增強描寫的色彩感和畫面感,渲染氣氛。欣賞時,或抓住能表現(xiàn)色彩組合的字眼,體會詩歌的濃郁的畫意與鮮明的節(jié)奏:“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黃、翠、白、青四種顏色,點綴得錯落有致,而且由點到線,向著無限的空間延伸,畫面靜中有動,富有鮮明的立體節(jié)奏感?;蜃プ∧鼙憩F(xiàn)鮮明對比色彩的字眼,體會詩歌感情色彩的濃度:“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紅與綠道出了蔣捷感嘆時序匆匆,春光易逝的這份兒“著色的思緒”。就是抓住單一色彩表現(xiàn)的詞也能體會到詩人的濃情:“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憐惜與傷別離的情愫盡在“綠”與“醉紅”中。
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揚州慢》姜夔)
紅藕香殘玉簟秋。(《一剪梅》李清照)
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蜀相》杜甫)
正因古典詩歌語言的這些獨特性,在對古典詩歌鑒賞時,我們就要品讀語言,發(fā)揮想象,添加省略,還原語序,連綴跳躍,不斷地描摹、體會、感悟中漸進詩的境界。
二、總體的語言特色
總體的語言特色包括一句話或者全篇的語言特色。
(1)清新 也說清新雅致、自然清新,其特點是用語新穎,不落俗套,給人一種清新美的愉悅。。清新一般是用在寫景詩中,一般詩風比較亮麗,語言比較通俗,比喻新穎獨到,包含著作者的喜悅之情。清新之風常見于以下一些人詩中。一是大部分山水田園詩人,陶潛的詩特點主要在平淡,有時候也不乏清新,而王維,孟浩然的詩則相對比較清新。又如楊萬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小池》)
1、王維:唐代詩人,畫家。開元九年(721)進士,因通音律授大樂丞。不久謫濟州司倉參軍。開元二十二年,被張九齡擢為右拾遺。二年后九齡罷相,他倍感沮喪,有歸隱心。40多歲時,先后隱居終南山和輞川,亦官亦隱。思想日趨消極,佛教信仰日益發(fā)展。安史之亂中被俘,被迫做偽官。亂平,降為太子中允。后復累遷至給事中,以尚書右丞終,世稱王右丞。王維詩現(xiàn)存不足400首,其中以描繪山水田園和歌詠隱居生活一類成就最大。名作如《終南山》、《漢江臨泛》、《山居秋暝》、《青溪》、《過香積寺》、《輞川集》20首、《贈裴十迪》等。王維的大多數(shù)山水田園之作,在描繪自然美景同時,流露出閑居生活中閑逸蕭散的情趣?;蜢o謐恬淡,或氣象蕭索,或幽寂冷清,表現(xiàn)了詩人對現(xiàn)實漠不關心甚至禪學寂滅的思想情緒。加之藝術技巧很高,頗為后人所推崇。王維送別、紀行一類詩中,常有寫景佳句,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使至塞上》)等,歷代傳誦不衰。
王維的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他對自然美的感受獨特而細致入微,筆下山水景物特具神韻,略事渲染而意境悠長,色彩鮮明優(yōu)美,極有畫意。他寫景動靜結合,善于細致地表現(xiàn)自然界光色和音響變化,他的寫景詩,常用五律、五絕,篇幅短小,語言精美,音節(jié)舒緩,宜于表現(xiàn)山水幽靜和心情恬適。王維是盛唐山水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他繼承和發(fā)揚了謝靈運開創(chuàng)的山水詩而獨樹一幟,使山水田園詩成就達到高峰,在中國詩歌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王維其他方面也有佳作。有的反映軍旅和邊塞生活,有的表現(xiàn)俠義,有的揭露時弊。一些贈別親友和寫日常生活的小詩,如《送元二使安西》、《相思》、《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送沈子福歸江東》等,古今傳誦。這些小詩都是五絕或七絕,情真語摯,不用雕飾,有淳樸深厚之美,與李白、王昌齡的絕句相媲美,代表盛唐絕句最高成就。他的應制詩、唱和詩及宣揚佛理的詩偶有名篇佳句,多不足取。王維五律和五、七絕造詣最高,亦擅其他各體,在唐代詩壇很突出。其七律或雄渾華麗,或澄凈秀雅,為明七子師法。七古形式整飭,氣勢流蕩。散文清幽雋永,極富詩情畫意,如《山中與裴秀才迪書》。王維生前身后均享有盛名,有“天下文宗”、“詩佛”美稱。對后人影響巨大。
正是由于他常以一位禪者的目光覽觀萬物,才使他的詩有了一種其他詩人所難以企及的靜美、澄曠、寂悅。特別是他在描寫大自然中一剎那間的紛紜動象,是那樣的清凈與靜謐,禪韻盎然,如:“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飛鳥,時鳴春澗中。”(《鳥鳴磵》)“颯颯秋雨中,淺淺石榴瀉。跳波自相濺,白鷺驚復下。”(《欒家瀨》)以及名句“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等,往往蕩滌讀者之胸襟,給人以恬澹寧和的無盡遐思。
2、孟浩然
唐代詩人。襄州襄陽(今湖北襄樊)人,世稱孟襄陽。前半生主要居家侍親讀書,以詩自適。曾隱居鹿門山。40歲游京師,應進士不第,返襄陽。在長安時,與張九齡、王維交誼甚篤。有詩名。后漫游吳越,窮極山水,以排遣仕途的失意。因縱情宴飲,食鮮疾發(fā)而亡。孟浩然詩歌絕大部分為五言短篇,題材不寬,多寫山水田園和隱逸、行旅等內(nèi)容。雖不無憤世嫉俗之作,但更多屬于詩人的自我表現(xiàn)。他和王維并稱,其詩雖不如王詩境界廣闊,但在藝術上有獨特造詣,而且是繼陶淵明、謝靈運、謝眺之后,開盛唐田園山水詩派之先聲。孟詩不事雕飾,清淡簡樸,感受親切真實,生活氣息濃厚,富有超妙自得之趣。如《秋登萬山寄張五》、《過故人莊》、《春曉》等篇,淡而有味,渾然一體,韻致飄逸,意境清曠。孟詩以清曠沖澹為基調,但沖澹中有壯逸之氣,如《望洞庭湖贈張丞相》“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一聯(lián),精力渾健,俯視一切。但這類詩在孟詩中不多見。總的來說,孟詩內(nèi)容單薄,不免窘于篇幅。現(xiàn)通行的《孟浩然集》收詩263首,但竄有別人作品。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綠樹、青山、村舍、場圃、桑麻和諧地打成一片,這是一幅優(yōu)美寧靜的田園風景畫,這里有清新的泥土味;這里有強烈的生活感。這里“淡到看不見詩”(聞一多《孟浩然》),但是深深融在整個詩作的血肉之中的不乏恬淡的藝術美更不乏淳樸的生活美。孟浩然在這里仿佛尋找到了一種皈依的感覺。詩人終于將那政治追求中遇到的挫折,名利得失全部忘掉了,甚至連那隱居中孤獨抑郁的情緒也徹底丟開了。思緒終于舒展了,甚至詩人的舉措也都靈活自在了,自然在這里顯示了它的征服力。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這四句詩是孟浩然藝術境界和精神境界俱臻化境之作。”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王國維評價李煜的詞“儼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孟浩然這兩句詩里面也有一種極大極深的感情蘊涵著。“他的情與萬物的情有一種共鳴”,有一種對宇宙對人生的深厚的同情。這首詩表現(xiàn)最高的玄心,亦表現(xiàn)最大的風流。這是最自然的詩篇,是天籟。孟浩然是幸福的,他把自己的人生境界由功利境界化到了天地境界,由我達到了無我,盡管這期間他甘苦備嘗,但終于苦盡甘來
(2)平淡 也稱質樸,或連說平實質樸。其特點是選用確切的字眼直接陳述,或用白描,不加修飾,顯得真切深刻,平易近人。有時也說淺顯明白如話,或不加雕塑,不加修飾。如賈島的《訪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平淡不同于平庸與淡而無味,是深厚的感情和豐富的思想用樸素的語言說出,富有情味的,所以說往往平淡而有思致。正如王安石所說:看似平淡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平淡首推陶淵明,能夠把詩寫到平淡的人不多,李煜的詞絕對不是平淡,相反,帶有一種強烈的感發(fā)的力量。
(3)絢麗 也連說絢麗飄逸,或詞藻華麗,富有文采。其特點是有富麗的詞藻、絢爛的文采,奇幻的情思。比如錢塘湖春行:“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春燕琢春泥。”李商隱的詩歌不但絢麗,而且朦朧晦澀,李賀的詩也比較絢麗乃至于奇麗。李白的詩大都寫得色彩繽紛、景象綺麗、變幻莫測,這是絢麗飄逸之美。如“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唐代詩人。字義山,號玉溪生,又號樊南子。原籍懷州河內(nèi)(今河南沁陽),祖輩遷滎陽(今屬河南)。初學古文。受牛黨令狐楚賞識,入其幕府,并從學駢文。開成二年(837),以令狐之力中進士。次年入屬李黨的涇原節(jié)度使王茂元幕府,王愛其才,以女妻之。因此受牛黨排擠,輾轉于各藩鎮(zhèn)幕府,終身不得志。李商隱詩現(xiàn)存約600首。其中政治詩感慨諷諭,頗有深度和廣度。其詠史詩托古諷今,成就很大。這類詩往往譏刺前朝或本朝君王的荒淫誤國,也有的則借詠史寄托自己懷才不遇的感慨。這類詩多用律絕,截取歷史上特定場景加以鋪染,具有以小見大、詞微意深的藝術效果。名作如《隋宮二首》、《南朝》。他的抒情詩感情深摯細膩,感傷氣息很濃,如“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登樂游原》)。李詩抒情,較少直抒胸臆,而特別致力于婉曲見意,其詩往往寄興深微,余味無窮。但刻意求曲有時也帶來晦澀難懂的弊病。他的詠物詩體物工切,摹寫入微,能以典型特征的刻畫和環(huán)境氣氛的渲染,表達事物的內(nèi)在神韻,寄寓作者的情懷。無題詩是李商隱的獨創(chuàng)。它們大多以男女愛情相思為題材,情思宛轉沉摯,辭藻典雅精麗。如“昨夜星辰昨夜風”、”相見時難別亦難”二首。也有的托喻友朋交往和身世感慨,如“待得郎來月已低”和“何處哀箏隨急管”二首。還有一些詩寄興難明。李商隱詩歌的基本風格是情深詞婉,能于麗中時帶沉郁,流美中不失厚重,對后世的詩壇和詞壇影響很深。其詩繼承面較廣。其七律成就最高,繼承了杜甫精嚴頓挫的特點,又融合了齊梁詩的艷和六朝民歌的清麗,以及李賀詩的幻想象征手法。
李賀:李賀詩歌的總體特征,前人有的評,那就是奇詭瑰麗。李賀詩歌美學的別一個特征是藝術形式上的鮮明創(chuàng)造性、獨特性、陌生化美學效果的追求。這主要表現(xiàn)在用詞求生、求冷求硬,立意新奇不俗,章法奇突跳蕩,境界惝恍朦朧四個方面。李賀詩歌中,少有前人用過的熟詞熟字,他的選詞用字,總是務求給人以陌生感。。這種陌生感即體現(xiàn)在他多用許多冷色調的字和帶有硬性基質的詞匯。一些字如“泛”、“凝”、“幽”、“淚”、“冷”、“苦”、“驚”、“血”頻頻在詩中出現(xiàn)。色調的冷是它們的共同特征。在冷色調字眼的使用中,我們見出詩人的力避陳言的用心和獨特的詩情。這種獨特即是表現(xiàn)了他的凄惋哀愁的思考,使得詩歌總能使人體會到詩人情思的冷僻,清冷的意象使得詩歌境界異常清幽。
(4)明快 也說明白通暢。其特點是斬釘截鐵,一語破的。就是不繞彎子,一語道破,一語中的。明快莫過于白居易了。
(5)含蓄 或連說含蓄雋永。其特點是意在言外,常常不是直接敘述,而是曲曲折折地傾訴,言此而意他,或引而不發(fā),或欲說還休,讓讀者去體味。含蓄不是那一個詩人所獨有的,大部分詩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而已。如李商隱的《雨夜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天各一方的夫妻間掛念問候,其時其境其情,歸家團聚作長夜之談的憧憬,統(tǒng)統(tǒng)顯于言外,隱于空白。
(6)簡潔 就是干凈利落,言簡意賅。簡潔又表述為洗煉(練)、語言簡練利落。簡潔也不是那一個詩人所獨有的,大部分詩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而已。
(7)沉郁頓挫 沉郁頓挫也說蒼涼、低沉、蒼勁、舒緩、悲涼等。如杜甫的《閣夜》。如蘇軾的“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赤壁懷古》),既是詩又是畫,有形有聲有色地展現(xiàn)了赤壁的壯麗景色,氣勢雄偉,境界開闊。或說雄健、雄渾、雄壯、強健、渾厚。這一般是用在諸如杜甫、辛棄疾、陸游等人的身上。
[語言特點術語總結]語言特點術語主要有:自然清新(用詞新穎、不落俗套)、平淡質樸(直接敘述,不作渲染,不加修飾,真切平易)、絢麗(詞藻華麗,富有文采)、明快(直接明朗、爽快潑辣)、含蓄(委婉曲折,意在言外)、簡潔(言簡意賅,干凈利落)、粗筆勾勒(語言簡潔,介紹事物的大概)、濃墨重彩(描寫詳盡,細膩)、惟妙惟肖(描寫逼真,多指人或動物)、體物人微、窮形盡相(描寫細致人微)、詩情畫意(寓情于景物,具有畫面感)。
三、詩歌的結構方式的詞語
詩歌的結構方式的詞語有:首尾照應,開門見山、層層深入,先總后分,先景后情、卒章顯志,過渡、鋪墊、伏筆。
卒章顯志:在文章末尾點明主旨。
畫龍點睛:用一兩句精彩的話點明主旨。
直抒胸臆:直接抒發(fā)感情。
以小見大:由平凡細微的事情反映重大的主題。
開門見山:文章開頭就進入正題,不拐彎抹角。
做鋪墊:在情節(jié)發(fā)生前的交代、暗示。
埋伏筆:前段為后段埋下的線索。
呼應、照應:前后的互相聯(lián)系。
渾然天成:結構非常完整,如同自然生成的。
四、詩歌的藝術風格與流派
1、詩歌的藝術風格
詩歌的藝術風格,與詩人的出身、教養(yǎng)、生活經(jīng)歷、藝術趣味有極大的關系,可以說詩品出于人品。正因如此,我們的詩壇才能千姿百態(tài),絢麗多彩。比如:陶潛的恬淡靜美,王維的詩中有畫,李白的清新飄逸,杜甫的沉郁頓挫,白居易的平易淺近,賈島之瘦,孟郊之寒,溫庭筠的香艷柔婉,李煜的多愁善感,晏殊的富貴閑雅,蘇軾的高曠雄奇,辛棄疾的豪邁奔放,李清照的婉約清新,姜夔的幽冷悲涼等。
包括雄渾、曠達、豪放、俊爽、沖淡、沉郁、悲慨、婉約
雄渾:雄渾指力的至大至剛,氣的渾厚磅礴。其特點是:骨力挺健,氣壯山河,氣呑宇宙,氣度豁達,氣慨恢宏,氣宇軒昂,氣勢浩瀚,氣魄雄偉。它如奔騰咆哮、洶涌澎湃的大海,而不像碧波蕩漾、漣漪粼粼的西湖;它若橫空出世、千嶂連云的昆侖山,而不是一丘一壑、小巧宜人的蘇州園林。在具體作品中,有的壯志凌云、剛毅雄健,如劉邦《大風歌》;有的慷慨悲歌、視死如歸,如項羽《垓下歌》;有的胸襟豁達,豪情橫溢,如曹操的《觀滄?!?。雄渾是盛唐詩歌的時代風格,它反映了盛唐欣欣向榮的景象和朝氣蓬勃的活力。王昌齡的《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氣勢浩瀚,雄偉壯麗;王之渙的《出塞》(黃河遠上白云間)想象豐富,境界遼闊;孟浩然的“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臨洞庭》)氣魄宏大,氣勢壯觀;王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使至塞上》)何其高遠,多么壯麗!而真正能夠稱為“雄渾”的是以高適、岑參為代表的邊塞詩人。在他們的筆下,有狼山,有大漠,有絕域,有孤城,有奇寒,有酷熱,有同仇敵愾的憤慨,有誓死戍邊的決心。
豪放:豪邁奔放,謂之豪放。其特點既表現(xiàn)了作為主體的詩人的特點,又表現(xiàn)了作為客體的描繪對象的特點。就主體而言,情感激蕩,格調昂揚;想象奇特,夸張出格;志向高遠,襟懷曠達;氣呑宇宙,力拔山河;傲骨嶙峋,狂蕩不羈。就客體而言,往往擁有巨大的體積、偉大的力量而顯示出特有的壯美、崇高,或顯示出渾茫、浩淼的無限闊大的景象,因而氣勢崢嶸,場面壯闊,境界縹緲,極目無垠。李白是豪放風格之集大成者,情感激蕩,格調昂揚,想象奇特,夸張出格,是李白豪放詩風的特點。“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將進酒》)氣勢浩蕩,一瀉千里;“草綠霜已白,日西月復東。”(《古風》)描繪光陰流逝之快,人事變遷之速,一氣呵成,天衣無縫;“燕山雪花大如席”(《北風行》) “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秋浦歌》)夸張雖不合理卻合情。宋詞中的豪放派,以蘇、辛為最杰出代表,蘇詞注重將慷慨激昂、悲壯蒼涼的感情融入詞中,善于在寫人、詠景、狀物時,以奔放豪邁的形象,飛動崢嶸的氣勢、闊大雄壯的場面取勝,《念奴嬌·赤壁懷古》是代表作。“大江東去”二句,將在廣闊悠久的空間與時間中活動的人物一筆收盡,氣魄恢宏,“故壘西邊”至“灰飛煙滅”是詠古,感情高昂而濃摯,而“亂石穿空”數(shù)句,將崢嶸的態(tài)勢、鮮明的色彩、巨大的音響,融于一體,氣勢磅礴,給人以“挾海上風濤之氣的感覺”。“故國神游”數(shù)句轉到自己,感情也由高昂跌入沉郁,全詞的音調豪壯,“須關西大漢,執(zhí)鐵板”而唱。
沉郁:如果說豪放是火山爆發(fā),沉郁就是海底潛流。當詩人飄逸飛動、奔放不羈時,就形成豪放;當詩人沉思默處、憂憤填膺時,就變得沉郁。李白豪放,其體輕,其氣清,故裊裊上升,飛入云霄,若野鶴閑云,隨處飄逸;杜甫沉郁,其體重,故沉沉下墜,潛入心海,感情激蕩,回旋紆曲。何為沉郁?沉郁,就是指情感的渾厚、濃郁、憂憤、蘊藉。“沉則不浮,郁則不薄。”杜甫之詩,為濃郁之極至。憂愁是杜詩沉郁的主要內(nèi)容,他的憂愁,不只是個人的,更是國家的、民族的、人民的,因而這種憂愁具有豐富的情感層次,使其沉郁獲得深厚的情感和崇高的價值。他的“三吏”“三別”“兵車行”《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都是沉郁的力作。
悲慨:觸景生情,睹物傷懷,悲壯慷慨,謂之悲慨。大凡詩人,慨嘆風云變幻之疾,痛惜韶光流逝之速,目擊人民災難之重,身受命運坎坷之苦,郁積壯志未酬之憤,而憂心忡忡、慷慨悲歌者,均以悲慨目之。可見,悲慨是時代的心聲,詩人的呼喊,詩人面對動亂的現(xiàn)實,出于嚴肅的責任感,遂作悲慨。陳子昂的詩,就以悲慨而馳譽詩壇?!兜怯闹菖_歌》是最激動人心的悲慨之詩。詩人懷著壯志難酬的極度悲憤,登上城樓,泫然流涕,感慨萬端。面對著悠悠蒼天,茫茫大地,用如椽之筆,勾勒出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連綿不斷的時間圖卷,描繪出遼闊無垠的宇宙空間畫面。其悲壯歌聲,響徹云霄,慷慨之氣,橫絕太空。再如辛棄疾的詞,
俊爽:即英俊豪縱,颯爽流利。代表詩人是杜牧。他的詩,縱橫古今,雄視萬代,暢談歷史,痛砭時弊,總結教訓,憂國憂民,懷撐天之宏志,感報效之無門,另一方面,又矯健豪舉,瀟灑風流,流轉飛動,暢快爽利。如《過華清宮絕句》:“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以含蓄諷刺的筆調,深刻揭露了唐玄宗縱情聲色,驕奢淫逸,醉生夢死的生活。再如《赤壁》(折戟沉沙鐵未銷)的節(jié)奏明快,《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的輕盈飄拂,《江南春絕句》(千里鶯啼綠映紅)的俊逸秀美,“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遣懷》)的秀而不冶,艷而不妖,均是膾炙人口的佳作。
沖淡:沖淡,即沖和、淡泊,含有閑逸、靜穆、淡泊、深遠的特點。王維的山水詩有閑、靜、淡、遠的特點,他是沖淡派大師。如“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深澗中。”(《鳥鳴澗》)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鹿砦》)這里,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人間的紛爭,沒有外界的紛擾,只有大自然的寧靜,山水花鳥的生機。詩人盡情地消受著、欣賞著、陶醉著,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之中,變成了大自然的有機體了。詩人筆下的大自然,無不跳動著詩人的脈搏,回旋著詩人的聲音,震蕩著詩人的靈魂,因此,大自然已被人格化了。詩人筆下的大自然,就是詩人自己,它反映了詩人沖淡的心情。詩人自己已消融在大自然中了。這種消融,是把主觀的情思化入客觀的景物中,追求忘我無我的空寂境界,這就是沖淡的極至。不過,沖淡不是幻滅、死寂,而是富于生機的,它是詩人把活躍的生命轉化為凝固的生命的結果,生命力由流動而轉為靜謐。
曠達:即疏狂不羈,通脫豁達,瀟灑飄逸,高潔特立,代表作家是蘇軾。蘇軾的詞除了豪放外,更多的是曠達的詞風。有雄才大略而又懷才不遇的蘇軾,既要堅持不茍合隨俗,又要隨緣自適;既要“盡人事”,又要“知天命”,使其性格中帶有典型的“曠達”的特征。”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念奴嬌·赤壁懷古》)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江城子·密州出獵》)這樣的詩句,就帶有明顯的曠達的色彩。蘇軾有時是盡力擺脫自我,把自己融化到大自然中,讓自己有限的人生在大自然無始無終的運動中得到永恒;讓人生的種種苦惱在超乎現(xiàn)實的純美的大自然中得到解脫,讓自己從與社會的種種矛盾中凈化出來,與大自然天造地設的規(guī)律相和諧。如《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人生現(xiàn)象與自然現(xiàn)象、人生哲理與自然規(guī)律等量齊觀,泯滅了時空物我的界限。上闋才以不能“乘風歸去”為憾,馬上又以“何似在人間”自解;下闋才以“人有悲歡離合”為憾,馬上又以“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自解,從而從大自然中得到慰藉與啟迪,擺脫了人生苦惱。蘇軾有時又極力地充實自我,使自我的精神世界得到最大限度的加強,從而抵御外界的一切侵擾,達到超脫。有時還以淡泊明志、向往歸隱、潔身自好,甚至是痛飲縱歡、談禪論道、自我麻醉的手段,求得對痛苦人生、黑暗現(xiàn)實、齷齪官場的心理超脫。
[風格術語]風格術語主要有:沉郁頓挫、豪放飄逸、豪放悲壯、雄渾剛健、質樸剛健、質樸自然、平實質樸、絢爛綺麗、清新俊逸、清新活潑、詩中有畫、平淡自然、空靈淡遠、雋永含蓄、陰柔婉約、哀怨凄婉等等。
2、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
現(xiàn)實主義,提倡客觀地觀察現(xiàn)實生活,按照生活的本來樣式精確細膩地描寫現(xiàn)實,真實地表現(xiàn)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人物。
浪漫主義,善于抒發(fā)對理想的熱烈追求,常用熱情奔放的語言、瑰麗神奇的想象和夸張手法來塑造形象。
比如《詩經(jīng)》中的《國風》,杜甫、白居易的詩,都是現(xiàn)實主義的杰作;屈原、李白的詩歌,則多屬浪漫主義作品。
3、邊塞詩派(高適、岑參、王昌齡、王之渙)和山水田園詩派(王維、孟浩然)
4、豪放派與婉約派
豪放派作品反映廣闊的社會生活,氣勢豪邁壯闊,感情奔放激烈,筆力剛健遒勁,境界雄奇渾厚,具有陽剛之美,人們多以駿馬秋風冀北”來形容。在審美效果上,令人亢奮、激動、昂揚,如霆,如電,如長風之出谷,如崇山峻崖……代表作家以蘇軾、辛棄疾為主,代表作品如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和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等。婉約派作品多以寫個人遭遇、男女戀情為主,最擅長表現(xiàn)離愁別恨的主題。風格婉約清麗、纏綿悱惻,具有陰柔之美,人們多以“杏花春雨江南”來形容。在審美效果上,往往令人怡悅依戀,感嘆不已,如初日,如清風,如云,如霞,如煙,如幽林曲澗……代表作家有柳永、李清照等,代表作品有柳永的《雨霖鈴》和李清照的《一剪梅》等。
人們一般習慣地把宋詞劃分為兩大流派:婉約派和豪放派。
豪放,是氣魄大而無所拘束之意。豪放派的特點,大體是創(chuàng)作視野較為廣闊,氣象恢弘雄放。婉約,是委婉含蓄之意。婉約派的特點,主要是內(nèi)容側重兒女風情、離別之思。比較而言,被視為宋詞正宗的是婉約派。
婉約與豪放并不足以概括風格流派繁富多樣的宋詞,但可以說明宋詞具有或偏于“陰柔”之美,或偏于“陽剛”之美的兩種基本傾向,因此,作這樣的大致歸類,有助于我們理解宋詞的藝術風格。
婉約派主要詞人,北宋前期有歐陽修、晏殊、柳永等,北宋后期有秦觀、周邦彥等,南北宋之際有李清照等,南宋中葉以后有姜夔等。
豪放派主要詞人,北宋有蘇軾,南宋有張孝祥、辛棄疾等。
[流派術語]流派術語主要有:格律派,現(xiàn)實主義、浪漫主義,豪放派、婉約派、山水派、田園派、邊塞派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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