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略就在宗炳于江西創(chuàng)作山水壁畫并寫作《畫山水序》的同時,山東瑯琊王氏的一位族人,年方二十多歲的青年士子兼畫家——王微,在十余年閉門不出、讀書玩古兼事書畫的同時,也寫下了另一篇山水畫史上的重要著作——《敘畫》。
王微(415-453)有與宗炳相似處,所謂“望秋風,神飛揚;臨春風,思浩蕩。雖有金石之樂,圭璋之琛,豈能仿佛之哉”!這番“使我欣欣然而樂與”的思致,其實已經成為了魏晉士人從事繪畫創(chuàng)作的一種傳統(tǒng)。
我們在前面說過,在圖像資源匱乏和文化普及程度不高的古代,繪畫在很大程度上便是起著圖解作用,這雖無可厚非,但畢竟存在著藝術性不高的問題。王微對將繪畫等同于圖解,甚至將繪畫等同于地圖的批評,確實也顯示了他的高明之處。
因為人的眼睛總是只能看見物的某一方面,而對事物的整體而言,這卻如瞎子摸象一般,因而,人必須依靠他的心中所知,來完整地了解真實的形象。王微文中所說的“心”,我認為差不多就是“知”。這就是何以畫面上的形象在“目有所及”、“所見不周”的情況下能夠“融靈”的關鍵。換言之,只要抓住萬物的規(guī)律,畫家是完,全在“目之所及”的情況下創(chuàng)造出整個世界的!
王微的《敘畫》非但與宗炳在《畫山水序》中的一些論點頗為相似,而且與追求完美的古埃及繪畫、希臘雕塑,包括西方學院派繪畫有相通之處。西方繪畫中類似的審美,在哲學上皆屬于柏拉圖主義,而在中國,除卻王微,后來《筆法記》中提到的那個批評荊浩“寫松萬本”,而不能“奪其真”的老者,思想皆與之相近。概括起來,便是抓住事物的普遍或者一般規(guī)律而予以表現,而這與中外畫史上重感覺的畫派,在方向上卻是相左的。由此可知,兩宋繪畫尤其是山水畫中那種包羅萬象的追求和氣度,早在晉宋時王微的這篇論文中已悄然發(f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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