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道德經(jīng)》不同,《論語》涉及到了很多人物。《道德經(jīng)》除了“治大國若烹小鮮”出自商湯時期伊尹治國這個典故之外,很少有就史說理的敘述,通篇下來連個人名字都沒有。而《論語》據(jù)李零先生的統(tǒng)計,出現(xiàn)了156個人,中心人物是孔子。
司馬遷在《孔子世家》中表達(dá)了:“心向往之”的愿望,說:“余讀孔氏之書,想見其為人”?!墩撜Z》中《鄉(xiāng)黨篇》是關(guān)于孔子其人的介紹,然這個材料遠(yuǎn)遠(yuǎn)不夠,司馬遷親自去過孔子故居,讀過孔璧中書,甚至當(dāng)面請教過孔子后人孔安國。因此李零先生認(rèn)為,司馬遷的記述是最可貴的。另外《孔子家語》和《孔叢子》也是可以參考的。
漢代很流行的說法是“喪家狗”的形象,一個鄭國人說孔子上半身有圣人之相,但是下半身不行。子貢講這個評價告訴了孔子,孔子非但沒有生氣,還欣然接受了“喪家狗”這個稱呼。
我們看到孔子的畫像是往往是被“圣化”后的,后世的畫師沒有一個是見過孔子本尊的,都是根據(jù)自己的想象來表達(dá)對圣人的追慕之情。有作豹眼環(huán)睜,有作露齒豁牙,圣化的的結(jié)果往往是妖化。就像魯迅評價《三國演義》說:“孔明多智近乎妖”。作者想要表達(dá)一個完美無瑕的形象,反而弄得不像是人了。
最常見的是《先師孔子行教像》,就是后很多私塾掛的都是這幅畫的摹本,相傳是出自唐代吳道子之手,但實際考證下來是“兩個未知”,不知出于和人之手,不知畫于何時。不過這個形象是比較符合史料記載,以及根據(jù)山東大漢的特征對孔子的想象。
《孔子世家》說:孔子長九尺六寸,當(dāng)時人說他是“長人”,就是我們今天說的“大個子”。按西漢一尺23.1厘米換算,孔子的身高是221.76厘米,跟穆鐵柱、姚明的個子差不多。有趣的是老子的“標(biāo)準(zhǔn)像”也是這般模樣,也是提名吳道子,乍一看還以為是兄弟倆。
祖上是宋國貴族,查三代是魯國武士,到了孔子成了布衣。血統(tǒng)高貴而出身卑微?!翱住笔铣鲎浴翱赘讣巍保簿褪恰蹲髠鳌分姓f的“孔父”,按照當(dāng)時的習(xí)俗,這屬于名字連稱,名是“嘉”,字是“孔父”,貴族時候的姓是“子”姓??鬃訉儆凇耙酝醺钢譃槭稀?,把祖爺爺?shù)淖郑鳛檫@一支的族名。魯國貴族孟僖子之所以對孔子另眼相看,是因為他沾了祖上血統(tǒng)的光。
孔父嘉是宋國的大司馬,是宋穆公的托孤大臣,社會地位很高。但是由于宋國跟鄭國十年間干了十一仗,百姓苦不堪言,華父督進(jìn)讒言說孔父嘉是罪魁禍?zhǔn)祝谑菤⒘丝赘?,霸占了孔子的祖奶奶。自此之后,家道中衰??赘傅暮笕苏伪茈y逃亡魯國,孔子的爺爺是孔伯夏,父親是叔梁紇。叔梁是字,紇是名,據(jù)說他身高十尺,合2.31米,比孔子還高。在魯國的陬邑當(dāng)大夫,是魯國三虎將之一。
孔子是軍人世家,祖上孔父嘉相當(dāng)于宋國的“國防部長”,父親是魯國的縣級干部。據(jù)司馬遷所說,孔子是叔梁紇跟顏氏女子野合而生。在評判孔子的時候,有人說是來奴隸主強奸顏家少女所生。即使到了今天,大多尊孔的人也不愿意接受孔子是“私生子”這個事實??鬃映錾痪煤螅蜎]了爹,娘也死得早,“野合”或許是司馬遷為了鋪墊孔子身世坎坷,從小就備受歧視,而又從逆境中堅韌不拔地成長起來。司馬遷對孔子的崇拜可謂五體投地,不會故意污蔑圣人的。
后來在禮教思想盛行的時候,讀書人沒事干,覺得“野合”二字太辱沒圣人身份了,于是刻意編纂了一個故事。話說叔梁紇身體棒棒噠,跟施氏一口氣生了九個女兒,好不容易納妾生了個帶把的,而是小兒麻痹。為了生一個全乎人,又去顏家納妾,三小姐顏徵同意了這是,于是禱神求子,在神的指示下專門去了尼丘山進(jìn)行野合。西漢傳承是秦、楚時候的風(fēng)土民情,未婚先孕在當(dāng)時是很正常的,當(dāng)時后世的宗法禮教是不容許的。
《論語》中說孔子是“陬人之子”,說的是他父親當(dāng)陬邑大夫時候生的他。據(jù)說是在曲阜東南尼丘山西五里的魯源村,1925年的時候康有為曾在此立“古昌平鄉(xiāng)”之碑。相傳孔子出山的地方是尼丘山上的夫子洞,后來也叫坤靈洞??鬃尤龤q喪父,母親年輕守寡沒有生計,只能帶孔子去姥姥家,孔子從小在曲阜闕里長大。從這里可以看出上面編故事的不合理之處,既然孔家拜神求子得來的男丁,為什么反而落魄到了姥姥家呢?
孔子是在魯國古城西南角的平民區(qū)長大的,后來說的“陋巷”就在今天孔廟、孔府的東邊。孔子的姥姥家是顏氏,魯國的顏氏有兩個宗族,一個是姬姓,一個是曹性。究竟他姥姥是哪一個性,不太好確定。顏家后人都說自己是顏回的后代,再往前的先祖就不太好追慕了??鬃拥膶W(xué)生中有八個是顏氏,是從他姥姥家?guī)С鰜淼摹?/p>
孔子死后葬在泗水之上,后來成了孔家族墓群,現(xiàn)在稱之為孔林。司馬遷為了寫《孔子世家》專門去山東出差瀏覽了孔廟和孔墓,當(dāng)時的孔子故里已經(jīng)經(jīng)營的類似現(xiàn)在的博物館了。里面陳放著孔子的遺物,如衣冠、琴瑟、書籍和車輛。屋里還掛著孔子像,根據(jù)酈道元的描述,說畫中站著兩個弟子,手持書卷,在旁邊侍立??上Ш髞硎髁?,否則就沒有“吳道子標(biāo)準(zhǔn)像”什么事了。
孔子活了73歲,《春秋》十二公,他趕上四個,襄、昭、定、哀。十歲之前是魯襄公時期,十歲之后正好是春秋晚期這一段歷史。宗法制度正在走下坡路,孔子在這個時代背景之下終生不得志。李零先生把孔子生平分為六個時期。
1、1-33歲,公元前511-519年,3歲喪父,17歲喪母,19歲娶妻,20歲生子??鬃诱f他“十有五而志于學(xué)”,至于當(dāng)時是跟誰學(xué)的,不是說很清楚。子貢說文武之道,散落民間,他是跟很多人學(xué)的,并沒有固定的老師。孔子自己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保n愈說:“圣人無常師”。27歲的時候,孔子向郯國的國君請教,據(jù)說鼓瑟擊筑是跟魯國的樂官師襄子學(xué)的。三十歲的時候,學(xué)有所成,準(zhǔn)備去齊國找工作。
2、34-35歲,據(jù)說公元518年,孔子去洛陽向老子問禮,不過很多學(xué)者懷疑這件事的真?zhèn)?。?17年孔子去齊國,齊景公說:“吾老矣,不能用也”。雖然面試沒過,但是孔子收獲不小,聽到了當(dāng)時的《韶》樂,三月不知肉味。
3、36-50歲,這是他學(xué)問的黃金時代,孔子20-42歲是魯昭公時代,執(zhí)政大臣是季平子。魯定公即位后,季恒子執(zhí)政。這時候有個有個叫陽貨的,主動找孔子,孔子口頭答應(yīng),并沒有去。還專門趁著陽貨不在家去回謝陽貨。
4、51-54歲,孔子說:“五十而知天命”,李零說,天命是什么?就是做官。這兒并不信口開河,而是根據(jù)孔子的行為,反推孔子的言論。孔子在這個年紀(jì),心心念念的就是當(dāng)官?;蛘哒f孔子知道了什么官可以做,什么官不能做。51歲出任中都宰,52歲出任魯國司空,繼任大司寇。54歲開始“墮三都”,公山弗擾攻魯定公,被孔子打敗??鬃右源笏究苄惺抡D殺少正卯,后被魯定公罷免,孔子開始帶著弟子出國找工作。
5、55-68歲,孔子周游列國。55歲,從魯國出發(fā)到衛(wèi)國。56歲,繼續(xù)西行被過匡包圍,經(jīng)蒲返衛(wèi)。在57-59歲時,在衛(wèi)國謀了個職位,好景不長,59歲時候衛(wèi)靈公崩,孔子離開歸國經(jīng)過曹國、宋國、鄭國到達(dá)陳國,在宋國差點被宋國司馬殺害,換裝逃跑,當(dāng)時孔子已經(jīng)60歲高齡了。他說這是“耳順”。61-62歲,在陳湣公手下當(dāng)差。62歲的時候,又去陳適蔡,絕糧于陳、蔡之間,去東北邊的葉縣想求用于楚昭王,被拒絕后從葉縣返回衛(wèi)國。65-68歲,又在衛(wèi)國當(dāng)了三年差,應(yīng)季康子召,回到魯國。季康子招孔子回國,主要下想用孔子的學(xué)生,而不是任用他這個老頭??鬃尤ミ^宋、衛(wèi)、曹、鄭、陳、蔡、楚國(邊境葉縣),只有衛(wèi)國和陳國留用他,其他國家都不肯用??鬃釉谶@兩個國家也沒有留下什么政績。
6、69-73歲,孔子回到魯國之后,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來了,孔子說“從心所欲不逾矩”。先是在69歲的時候,兒子孔鯉先他去世了,這對孔子打擊很大。71歲的時候,顏回也辭世了,72歲的時候驚聞子路被剁成了肉泥,從此不吃肉糜。這對他的健康影響很大,隨后撒手人寰。
孔子去過的地方大概都是東周腹地,沒有出了今天山東河南兩省,考慮去而沒去的有楚國、晉國,至于秦國、燕國他連想都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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