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囊是《紅樓夢》里的重要道具,這個繡著“兩個人赤條條的盤踞相抱”的小物件,不僅直接導(dǎo)致了王夫人抄檢大觀園和晴雯之死,也敲響了賈府被抄家的前奏。
然而至于這個繡春囊到底是誰的,在許多紅迷那里都成了個謎案:
1、有人說這玩意兒就是小紅和賈蕓的,他倆既能私相授受,就能勾搭成奸,遺落這么個東西太正常了。
2、還有人說,這玩意兒絕對是香菱的,香菱是大觀園里的唯一小媳婦,她男人薛蟠是個傻子,香菱自己是呆子,有這么個東西,又不上心的丟了也是有的。
3、曾經(jīng)被一個說法氣到過,說這東西是鴛鴦的,鴛鴦假裝貞潔烈女,其實內(nèi)心春心燃燒,私藏這么個東西是用來發(fā)泄欲火……
4、直到前兩天翻閱讀冒充紅樓真本的“癸酉本”,筆者算是徹底被閃瞎眼了,這個冒牌本子上居然寫繡春囊是薛寶釵的,為了栽贓林黛玉才悄悄扔在園子里頭,而且居然還有不少人相信。
好么,就這么個搞法,就差有人研究出來繡春囊是史太君的,她老人家故意扔在大觀園里,是在給小姐丫鬟們普及性教育了……
其實繡春囊到底是誰的,曹公在原著中已經(jīng)寫清楚了,只因他老人家用的是“千里伏線”和“點墨法”,才使得真相云繚霧繞。
若肯下點功夫細(xì)點心,把他老人家留下的線索都穿起來,我們就能看到繡春囊的真正主人了,那就是迎春的丫鬟司棋和她的表弟潘又安:
1、繡春囊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
我們都知道繡春囊是傻大姐撿到的,那傻大姐是在哪撿的呢?第七十三回明白寫道,傻大姐是在大觀園里掏促織,“在山石背后得了一個五彩繡香囊”。
看到“山石背后”這個地點,熟讀原著的紅友有沒有覺得眼熟?對,這正是第七十一回,鴛鴦女撞到司棋和潘又安這對野鴛鴦的地方。
鴛鴦去大觀園里傳話,回來的路上突然內(nèi)急,“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樹陰下來,剛轉(zhuǎn)過石后,只聽一陣衣衫響,嚇了一驚不小,定睛一看,只見是兩個人在那里”,這倆人便是偷情的司棋和潘又安。
2、司棋和潘又安在干嘛?
那么鴛鴦撞過來的時候,司棋和潘又安在山石后面干嘛呢?不是吟詩作對,不是欣賞月光。
鴛鴦會聽到一陣衣衫響,就是因為這丫鬟和小廝并不是在搞精神戀愛,而是在搞繡春囊上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為了敘述的更明白,曹公補(bǔ)敘道:二人只是“初次入港”,尚未得手就被鴛鴦驚散了。
3、白紙黑字的證據(jù)
若上面的證據(jù)還顯單薄,那下面就有白紙黑字的證據(jù)了。
查抄大觀園時候,抄出司棋處有除有男人的鞋襪和同心如意外,另有一張潘又安的一張字帖兒,上寫著:“再所賜香袋兩個,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略表我心?!?/p>
這個白紙黑字上寫的“所賜香袋”,會不會就是查抄大觀園的起因——“五彩繡春囊”?
或許有朋友會問:這上面寫的明明是“香袋”,不是“香囊”??!但其實這繡春囊就是一種香袋。
王夫人拿著繡春囊去鳳姐處問罪,書中寫到:“只見王夫人含著淚,從袖內(nèi)擲出一個香袋子來,鳳姐忙拾起一看,十錦春意香袋”。
4、時間對的上嗎?
還有朋友質(zhì)疑說:司棋和潘又安在山石后亂搞是在七十一回,傻大姐在山石后撿香囊是七十三回,時間跨度有點大了吧?
其實不然,這兩件事雖然跨了兩回,但所經(jīng)時間很短,因為鴛鴦撞破二人是在八月初三賈母生日晚上,而直到七十五回才到八月十四寧國府開夜宴,所以鴛鴦撞破和傻大姐拾香囊應(yīng)該是在幾日之內(nèi)。
恁大個園子的僻靜處掉了那么個小物件,幾天之后才被去僻靜處掏促織的傻丫頭撿到,這個邏輯不牽強(qiáng)。
5、脂批咋說的?
綜上所述,可知事情大概的樣子:八月三日晚,丫鬟司棋和小廝潘又安大觀園山石后偷情,并帶了二人私贈繡春囊以助春情,因不小心被鴛鴦撞破,二人慌張之間便掉了香囊,幾日之后被傻大姐拾到,進(jìn)而引發(fā)了后面的抄檢大觀園。
如果你還覺得上面的一番是筆者想當(dāng)然的胡扯,那么請看脂批《紅樓夢》第七十四回抄檢大觀園的回前評:
“司棋一事,在七十一回敘明,暗用山石伏線。七十三回用繡春囊在山石一逗便住,至此回可直敘去,又用無數(shù)曲折,漸漸逼來,及至司棋,忽然頓住,結(jié)到入畫。”
至此,繡春囊事件的來龍去脈,可算理清楚了吧?那是曹公在七十一回就埋好的雷,七十三回才讓它炸。
抄檢大觀園,因司棋潘又安偷情丟了繡春囊起,在司棋的姥姥王善保家的煽風(fēng)點火下成行,抄檢結(jié)果拿住了始作俑者——自己的親外孫女司棋,可謂穴不走空,說嘴打嘴,現(xiàn)世現(xiàn)報。
只可惜拔出蘿卜帶出泥,因司棋的不檢點,殃及了晴雯、入畫、四兒、芳官這一干池魚,不僅都被逐出賈府,更是導(dǎo)致了清白女兒晴雯之死。
司棋其人,膽大、世儈、暴烈,去小廚房白要燉雞蛋不果就帶人砸了小廚房,別人端著燉雞蛋去賠不是,她當(dāng)面摔人一臉,而且還積極參與大觀園婆子們奪小廚房的斗爭,細(xì)查起來,實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只因高鶚對她殉情結(jié)局的處理,一直對她存著點好感,然及至搞清繡春囊事件也是她連累別人倒了血霉,高鶚洗白出來的好感,也將殆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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