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每次坐飛機,他都把航班號、飛機起降時間、家里還有多少錢、誰欠自己錢、自己欠誰的錢寫得很清楚,貼在冰箱門上。他說怕出事了有人找他太太麻煩,死無對證可怎么好。我笑他有病,可現在我笑不出來了。
十年前,我高三,住校生,每周末回家一次。某個周日臨回學校的時候,我在家門口一邊穿鞋,一邊背書包,回頭跟我爸說:“下周回來我要在家吃火鍋!”我爸說:“沒問題。”
一周后回來,我媽說我爸去干活兒了,周末不在家里。但奇怪的是,我媽也老是急急忙忙地進進出出,我感到不對勁,但又問不出什么來。再接下去的一星期,我愈發(fā)感覺不對,打匿名電話給我媽單位也沒套出話來。
一直到舅舅在某天上課的時候來學校說:“你爸出了點兒事,在醫(yī)院里,帶你去看一下。”醫(yī)院的長廊里,站滿了我認識的大人,他們都在等我。據說我家人還問醫(yī)生:“孩子上高三,需要讓孩子來么?”醫(yī)生說:“來吧?!庇谑撬麄兙桶盐医衼砹?。
我沒哭,我猜是因為我已經預感到是死了,所以心里沒有完全崩盤。兩個星期,從吃火鍋到遺體,與其說我堅強勇敢,不如說父親發(fā)生車禍的那一瞬間,我心里就被撞了一個洞。
我現在特別惜命,有點兒小病就往醫(yī)院跑,感個冒都要做B超,身體不適就懷疑自己有大病,每年體檢都心驚膽戰(zhàn)、疑神疑鬼,霧霾時我買了2000多個挺貴的進口口罩。我覺得我是被嚇著了。
后來,我慢慢長大,有了每天打電話給我媽確認安全的習慣,有了愛人,有了自己的家。我開始理解,為什么小時候沒有按時到家父母就急得要吼我,為什么自己去臺灣我媽連著11天睡不好覺,為什么手機一沒電老公就會坐立不安。因為愛,因為愛的揪心,也因為愛的脆弱。
人世間有曠世奇緣、??菔癄€,也有揮揮手再見卻再也沒能相見。這不是什么心靈雞湯,也不是什么有感而發(fā),只是心里的再一次印證和撞擊。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沒發(fā)生的事,永遠都是無常的。你不能設定,只能計劃。好好愛身邊的人,別再對著嘮叨不停的父母喊停,別再跟身邊愛你的那個TA因為小事而吵架。人世間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而每一次分開可能今生再也不能相見。
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摘自《生活報》作者 趙 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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