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金錢作為衡量標尺,柴木家具或許不及硬木家具,但倘若換個角度,柴木家具的標本意義卻是硬木家具所不及的。尚未被多數(shù)人重視的這層意義,得到重視,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四種稱呼的爭議
柴木家具本身是一個有待商榷的稱謂。這個叫法的普及,應該源于京城的木工行。據(jù)王世襄先生回憶,民國時期,京城修家具的木工用這個詞特指紫檀、黃花梨等硬木家具以外的那些木質家具。這也正好解釋了王世襄先生在他的著述《明式家具研究》中,將這部分用材概括稱為“非硬性木材”的原因所在。
客觀來說,柴木這個稱謂本身帶有一定的貶義色彩。據(jù)現(xiàn)有資料考證,它最早出現(xiàn)在清末八旗貴族文康所撰的《兒女英雄傳》中,原語境描寫的是殘疾藝人的賣藝場景,“跟著便聽得弦子聲兒噔楞噔楞的彈著,走進院子來??戳丝?,原來是一溜串瞎子,前面一個拿著一擔柴木弦子,中間兒那個拿著個破八角鼓兒,后面的那個身上背著一個洋琴,手里打著一付扎板兒,噔咚扎咶的就奔了東配房一帶來”。
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很難揣測作者當時寫這段話時的心境,如果僅憑“瞎子”、“柴木弦子”、“破八角鼓兒”這幾個有情感色彩的詞眼就斷定作者無理而傲慢,未免有些輕率,畢竟語言首先是為作品服務的。不過也的確不容否認“柴木”一詞所帶有的輕蔑情緒。
話又說回來,“柴木家具”濫觴于京畿地區(qū),不代表其他地區(qū)也采用這一叫法。在我國南方,對于這類家具的稱呼,相比而言就客觀了許多,他們稱之為“白木家具”,來由很明顯,剛剛刨開時,這些木材的色澤淺,稱作“白木”符合人們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也有商家把這類家具統(tǒng)稱作“軟木家具”,這個詞是英文“softwood”的直譯,是一種西方文化的催生品。倘若從硬木家具對立面的角度理解,這倒也是一種行得通的叫法,只不過它有一個容易混淆的誤區(qū),就是人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往往會誤以為它是類似酒瓶塞那樣的用手一掐便能輕易破壞的極軟木質。
這里還不得不提一下“漆木家具”這個比較小眾的叫法。乍聽之下,漆木家具和“大漆家具”仿佛是一回事,但這里使用者的目的卻是用它替代“柴木家具”的叫法。如果這種替代成立,那么,“漆木家具”應該基于兩層含義。一,古代一大部分柴木家具都是上漆的;二,古代大漆家具的胎骨罕見用硬木制,絕大部分使用的是非硬木木材,所以如果將“漆木”理解為“歷史上適合上漆的木材”,倒是個不失公允的稱謂。
明早期 黑漆綠石面案屏
以上四種叫法,如今傳播最廣的應該是“柴木家具”,一方面是因為,它符合更多人對于這類家具的經(jīng)驗常識,另一方面,它本身有一定的歷史積淀,而這種積淀,是其他三種所不及的。
柴木家具的演變
應該說,柴木家具貫穿了整個中國古典家具史。古典家具的最早雛形,已知的是商周時期的銅俎,到了春秋戰(zhàn)國,木質家具已經(jīng)有了發(fā)軔之態(tài)。此時鐵工具開始大量出現(xiàn),為雕刻創(chuàng)造了條件。還有,髹漆技術也應用到了家具上。
柴木家具達到輝煌,是在宋元時期。宋代時,席地而坐的生活方式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高型家具逐漸替代低矮家具成為生活空間的中心。髹漆家具的品種更為豐富,并細化出更多種類,如琴桌、棋桌等。尤其是進入南宋后,家具的品種和形式已經(jīng)相當完備,垂足高坐的生活方式全面確立下來。
到了明清兩代,古典家具的鼎盛期來臨。這段歷史的信息我們也了解得更多。它最大的特點就是黃花梨和紫檀家具的光芒掩蓋了柴木家具,如果說在明清之前,家具材質是沒有明顯貴賤之分的,那么此時材質的等級分化就十分清晰了,柴木家具無疑屬于更接地氣的平民用具。
在這條大的時間線索下,各地域的柴木家具也有各自的不同特點。粗分的話有南柴、北柴,甚至西柴。倘若繼續(xù)深化,那就更多更雜了。
到今天,柴木家具究竟該如何看待其價值很有必要重新審視。提及柴木家具,就認為不值錢,毫無疑問是一種非常淺薄的認知。其實柴木家具和紅木家具應該是兩個互為參照的體系,紅木家具從出現(xiàn)到成熟,是在柴木家具的經(jīng)驗基礎上去實現(xiàn)的。而且相比紅木家具,柴木家具的靈活和多變能夠更生動、直接地表現(xiàn)那些原生態(tài)的文化景觀,看到了這層“史詩氣質”,就看到了柴木家具無價的一面。
文 ? 紅木視界 編輯 「明清家具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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