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荷塘滿眼枯,西風漸作北風呼。黃楊倔強尤一色,白樺優(yōu)柔已半疏……”
不知不覺,秋季的節(jié)氣都已遠去,立冬到了。
在瑟瑟寒風中,樹木已露蕭索之相,最低氣溫已開始觸及冰點。
此時,熱氣騰騰的水餃和“紅泥小火爐”前的閑聊,最能帶給人溫暖。
提到立冬,你有哪些關(guān)于冷暖的感悟涌上心頭筆端?
羅裳(西藏昌都)
不肯隨季節(jié)離去
西風,在一葉殘秋上
埋頭鍛打黃金
草木刪繁就簡 臘梅心如止水
蒼茫山河,袒露出遼闊的胸懷
河流不理會人間的事
踏歌趕往冬天
走上岸的石頭,坐在風中懷舊
唯獨白雪,舍棄天堂
在低處撫慰塵世
時而散作月光,時而開成蝴蝶
比雪更白的是母親的發(fā)絲
比雪更密的是母親的心思
一遍一遍,拂動我心上拔節(jié)的鄉(xiāng)愁
在母親的眺望里
柿子樹,掛上了一盞盞紅燈籠
照亮菊香鋪成的小徑
梁繼志(山東陵城)
光禿的樹上
竟有一只展翅的鳥
傲立冬風
我把它,想象成
一片刮不掉的葉子
蔡永平(甘肅武威)
天氣冷起來,冬天的腳步愈來愈近??h城里的人們,儲藏蘿卜,腌制白菜,做西紅柿醬,準備過冬的蔬菜。
那時,我剛結(jié)婚,囊中羞澀無力買房,岳父母讓我們和他們一起住。每到立冬前,岳父母就做西紅柿醬。
空氣清新的早晨,岳父母去了早市。紛攘擁擠的市場里,老兩口弓身細瞅菜攤上的西紅柿,摸捏挑揀了不少個胖滾圓、色澤彤紅、肉沙汁多品相好的西紅柿,叫輛三輪車,喜滋滋地運回家,做成西紅柿醬。老兩口嘴里絮叨,手下有條不紊地忙活。他們每年要做一百多瓶,整整忙活三天。
一瓶瓶泛著紅艷艷色澤的醬瓶,像整齊的隊伍氣勢恢宏地擺放在櫥柜中,我們能吃到來年春天西紅柿上市。岳父母給大舅哥和親戚送一些,給樓上樓下送幾瓶。人們都夸岳父母做的西紅柿醬味道純正,老兩口嘴角上揚,皺褶的臉龐樂成一朵綻開的花。
我很喜歡吃西紅柿醬。吃面澆上醬,做湯倒入醬,色香味俱佳,演繹出醇厚的酸爽,令人食欲大增。我在外應(yīng)酬,經(jīng)常喝酒,每當喝酒了,岳母拿出一瓶醬,“嘩啦啦”倒一碗,挖兩勺白糖攪拌,遞給我:“永平,快喝了,醒酒,養(yǎng)胃——這酒要少喝呀!”我接過碗,“呼嚕?!贝罂诤龋菦鰶龅?、酸酸的、甜甜的汁水,撫慰燒乎乎的胃,舒坦受用到全身。
一晃二十年,我早有了自己的房,搬出去另住。岳父岳母成了耄耋老人,岳母患了阿爾茨海默病,眼神滯呆,不認得人了。周末去看老人,老兩口顫顫微微地忙活著做西紅柿醬。我驚訝地說:“爸,媽,現(xiàn)在四季都有新鮮的蔬菜,好多年不做醬了,怎么今年又做呢?”岳父努努嘴:“她說啥都要做呀!”岳母抬起白發(fā)蒼蒼的頭,茫然地看著我:“咱家永平,最喜歡吃我做的醬呢!”瞬間,淚水盈滿我的雙眼。
王曉陽(湖南衡陽)
立冬時節(jié)
落葉裹著寒流和時節(jié)的訊號
紛紛墜落大地
江水瘦下去
蘆葦一夜白了頭
一群大雁拼命劃動雙翼
前方是蒼茫的云圖
而家中的爐火是溫暖的
鍋里的沸水咕咚咕咚歡跳著
一只只餃子排列整齊
等待著最后淬煉
母親的目光如春風拂過
嘴角蕩漾著陽光
這些餃子皮薄
在母親的巧手里曾經(jīng)輾轉(zhuǎn)騰挪過
餡是瘦肉 新切的白菜
和漸老漸深的愛
齊刷刷地睡在里面
吃一只下去
浮上來的是整個春天
鴿子(云南昆明)
西風漸作北風呼。
北風烈??!
它輕輕一用力,就吹落了樹葉,吹下了雪花,吹出了那一聲聲南腔北調(diào)的“加衣呀”的問候。
北風每吹一陣,天就寒一分,地就凍一分。
而北風里的我,腰桿子就直一些,骨頭就硬一些,血就熱一些。
北風那么暴,那么猛,低頭和畏縮只會被摧枯拉朽粉身碎骨。
誰在此時站穩(wěn)腳跟,他的出口就是春暖花開。誰在此時點亮燈盞,她的每個日子都和暖美好。誰在此時,用永不停歇的飛翔錘煉夢想的翅膀,誰的世界就有萬噸溫暖萬頃愛情?
北風是冷的。北風是無情的。但人心必須暖,世道必須有情,人間也必須有愛。
北風吹的時候,紅塵依舊滾滾,戴著面具的人依舊來來往往。
在風中釣飛魚雄鷹的那人,將自己燃成火把燃成星月,燃成方向和旗幟!
北風里,取出內(nèi)心的柴禾和備好的油,搬出自家的小火爐,讓黑暗和冰冷里的火燒得旺些再旺些,讓腳下的路途明些亮些直些平坦些。
北風吹,立冬了,我們不怕。因為我們,全都是心有春天搬運春天的人!
李華晶(山東德州)
剛剛,太陽越黃經(jīng)而南了一步
在陽退陰生的輪回里
埋下收與藏的玄機
剛剛,北半球氣溫下降了一攝氏度
七星的斗柄打了個寒噤
斜斜指向西北
剛剛,河水覺得心臟跳慢了一下
鰷魚被一個結(jié)冰的夢
困在水草的懷里
剛剛,那只黃褐色的蟬蛻
飲盡最后一縷秋風
如葉飄墜
剛剛,楓藤伸出瀑布般的手掌
給墻壁織成一件
火紅的披風
剛剛,許多樹在窗外唱起別歌
嘩啦嘩啦,如泛黃的潮水
撞痛哪個未眠人 衰弱的神經(jīng)
剛剛,一座城市
被立冬
輕輕搖醒
孟憲華(天津)
風把一座城吹疼
樹木低頭脫衣,露出入冬的樣子
行在故園的路上,頓感冷寒增多
北風兒吹著哨子
葉子們枯黃著匆匆翻過山丘
趕往春天的枝頭
大雁飛過干凈的原野
留下一地的幽靜
所有的繁華,喧囂
好像都已消失在冷中
一只麻雀飛來,也
只有麻雀還在繼續(xù)尋覓
(已載11月6日《德州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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