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沖淡孩提的饑腸,橫渡了十年動亂的長河,縱然蓬蒿蘆芽的一碧龍江,白白的玉盤中,米粒也廖若晴空的殘星。
“學生也是這樣,以學為主,兼學別樣,即不但學文,也要學工、學農(nóng)、學軍,”…
烈士陵園的西鄰,祖先開拓的田野,有一點五畝紅旗小學的試驗田。春五月布谷鳥的歌聲中,三年一班的男孩、女孩,望著老師的步履,一埯三豆籽,培土踩實。夏六月的暖風里,像伺弄園田一樣,鋤禾日當午,汗水滴滴禾下,灑滿一望無際的壟溝。秋十月的陽光下,挖開豆鼠子的冬宮,一捧捧,捧出滾圓滾圓的金黃豆粒。五百斤的總收成,總是徘徊在長江與黃河的懷抱。貓在飄雪的寒假,三天兩頭吃上一頓凍豆腐燉凍白菜,教職工的心頭還能生起希望的爐火。
繁榮路的東端,小城的最大企業(yè),是五層危樓的糧米加工廠。踏上冰封的土路,四年級小學生也要學工。一望如鏡的冰封的龍江岸上,動力車間,男生揮起鐵锨,一鍬一鍬把黑黑的煙煤投入紅紅的鍋爐。白白的蒸汽推動著臥式鍋駝機,去發(fā)電、去推磨、去榨油。制粉車間,熱火朝天,女生挽起臂膀,背上五十斤重一袋的標準面粉,裝上特制的手推車,然后冒著寒風,一車一車地推向面粉倉庫,碼成方方的糧山。最清靜,自難忘,一個瘦弱師傅,兩個單薄徒弟,幾件鋒利工具,斧子、刨子、鋸子,是工廠一角的木工車間。
靠山分校的四野,幾頃學校的自留地。初中一年級的春天,麻麻亮的清晨,騎上借來的自行車,同學們?nèi)齼蓛?,十里丘陵路,結伴到靠山分校的田地里種倭瓜。山顛朝霞初染層林,山谷云海彌漫恃風,塔頭甸子發(fā)源的一條小河流向共長天一色的東山湖。廣闊天地間一串接一串的嬉笑聲中,施肥、拌種、剪枝、壓蔓。待到金秋時節(jié),結出個個五彩的倭瓜。蒸倭瓜塊、煮倭瓜粥、曬倭瓜干。剜出白白的倭瓜子,熱熱的土炕上烘干后,干炒、鹽炒,香噴噴無比的美味;賣到土產(chǎn)公司出口到第一世界,豬肉的價格能一個筋頭翻上西天。班主任張子曰:種出大倭瓜,就是社會主義。
奇克特峰的腳下,是東山的沃土。美酒飄香歌聲飛的十月,踏著早霜,初二的同學乘上蘇制吉爾卡車,聚集在金黃的萬平玉米田邊,美國親屬贈送的玉米種子,卻已豐收在望。兩人一組,坐在藍天秋風下,一棒一棒扒鋪子。傍晚的時分,背著老師和兵團戰(zhàn)士,不忘口袋里裝上幾兩干癟的玉米,回家崩成晚霞一樣甜甜的、香香的爆米花,和父母、兄弟分享,哪管人家兵團的試驗田畝產(chǎn)是否能過千斤。
揮手從茲去,故園三十八年前。住酒店、下飯館、逛山莊、坐排擋抑或是在自家的廚房炒幾樣小菜,竟總也不眠在一輪秋影轉(zhuǎn)金波中,蕭瑟秋風今又是,卻只有幾張泛黃的全國、地方糧票還在講述著童年的童話。
昨天的風塵即使是小鎮(zhèn)的孩子或許也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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