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美國的科技首屈一指?為什么美國的科研領先世界?據不完全統(tǒng)計,美國目前已有280多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美國僅占不到世界人口的5%,但美國人獲得諾貝爾科學獎卻占全球獲獎人數(shù)的70%以上。
這究竟是什么原因?
看一看美國的天賦教育怎么培養(yǎng)孩子的研究能力――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比如,四年級的小學生研究氣象,一般的理解是:組織孩子到氣象站去學習天氣變化的科學知識,并學會運用儀器去預報天氣。這已是“登峰造極”的結果!
但美國小學四年級天賦教育搞的“氣象諺語研究”,卻讓我感嘆不已!該課題研究的精髓是學以致用。孩子不僅要了解天氣變化的科學知識,掌握儀器去預報天氣;還要利用掌握的知識和技能去證實和證偽民間的氣象諺語。其中許多活動讓人深思:到老百姓中去收集氣象諺語;用科學知識在當?shù)氐膱罂娕_上對證實或證偽了的氣象諺語進行解說;選擇有爭議的氣象諺語組成正方和反方進行辯論……
美國天賦教育的老師解釋道:讓孩子理解科學知識,掌握儀器,僅僅是培養(yǎng)氣象員,掌握的不過是人們已知的東西。當孩子能夠運用所理解的科學知識、所掌握的科學儀器去“證實”和“證偽”千百年來流傳在民間的似是而非的氣象諺語,這就是在培養(yǎng)科學家必備的探索未知世界的批判性思維。
2000年,我在<<素質教育在美國>>里,倡導“孩子也能做研究”,不必等到“研究生”階段才搞研究……全國一片嘩然!
雖然國內孩子現(xiàn)已開始做研究。但所有的活動都是在一個奇怪的概念――“研究性學習”指導下進行的!
據了解,這個概念是翻譯自施瓦布博士的“Inquiry Learning”。
其實,“Inquiry Learning” 應譯為“探究性學習”,而不是“研究性學習”。因為“探究”(inquiry)和“研究”(research)是兩個不同的教學概念。雖然“研究”(research)可以包含在“inquiry learning”的教學中,但“研究”就是“研究”,“研究”(research)絕不等同于“探究”(inquiry)。因此,我們也絕不能用“研究”(research)來替代“探究”(inquiry)。也因此,把“inquiry learning”翻譯為“研究性學習”是不適當?shù)?,甚至是錯誤的。
“Inquiry learning”的第二個單詞“l(fā)earning(學習)”,不僅有狹義的“學習知識”的意思,更著重于進行“學習方法”之“學習”。因此,“inquiry”講的是一種“學習方法”。
然而,在高考指揮棒下運作的應試教育,不得不實施灌輸知識的教學,因而“學習”被看作“學習課本知識”,看作在教學大綱下完成“知識點”的“傳道,授業(yè),解惑”的過程。于是,一方面“研究”不得不與“學習”分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把“研究”置于“學習”之下,叫做“研究性學習”。由于中國的教育把研究與學習割裂開來――其他常規(guī)課程是不能搞研究的,只能在“研究性學習”課里弄一弄、甚至糊弄糊弄;因此,“研究性學習”成了一個中國特色的教學概念。
美國天賦教育搞的是各門學科無所不在的,甚至是跨學科的“學習性研究”;而我們搞的是不能在常規(guī)課程里進行,只能在“研究性學習”里搞的研究。
美國天賦教育的“學習性研究”,可謂五花八門。
亨利克先生是礦礦初中的天賦教育老師。他獨特的天賦教育課(在美國仍然獨特的話,就非常獨特了)對礦礦的人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有一次,亨利克先生給孩子們講了一個故事:獨立戰(zhàn)爭前,美國人民已開始用各種形式反抗英國的殖民統(tǒng)治。有一天,憤怒的民眾包圍了波士頓政府。英國士兵端著槍圍成半圓形,守在大樓外面。人們不停地向英國士兵扔石頭……混亂中,忽然傳來一聲 “開火”的命令,民眾紛紛中槍倒下。慘案震驚全國!迫于壓力,殖民政府不得不把英軍指揮官推上審判臺。最后,該指揮官被判處死刑。然而,根據記載,這個指揮官至死不承認曾下令開槍。這就成了一個歷史懸案。
“各位先生、女士,時間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事實的真象到底是什么?我想我們應該重新開庭來審判這個案子……”
老師巧妙地把歷史引到現(xiàn)實。孩子們群情激昂,全班二十多個孩子都進入了歷史的角色:證人,被告,檢察官,辯護律師,法官,陪審團……
礦礦很榮幸地當上了被告的辯護律師,這是這場歷史性審判的主角,能不能翻歷史的案全憑這位“大律師”了。
為了準備這場歷史的審判,孩子們花了不少時間研究材料。事前,礦礦甚至一一交代證人該怎樣回答問題。我打趣道:“你這是在影響證人的公正?!?
孩子一本正經地:“我只告訴他們how to say,并沒有告訴他們what to say?!?nbsp; 審判庭就設在天賦教育班的教室里。
法官當然是坐在“審判庭”的正中。三人陪審團團員坐在側面。別小看這個陪審團,根據美國的法律,有罪無罪全憑陪審團表決。 O"J"辛普森的殺人案證據頗多,但經陪審團表決無罪,他就在全國人驚詫的眼光中大搖大擺地走出法庭。說得具體一點,被告辯護律師的全部工作就是要說動陪審團。
站在教室中間的礦礦,開始為他的當事人――由他的朋友德爾扮演的英軍指揮官。在“審判”開始前,原告、被告雙方都是背對背地準備材料。
第一個證人被傳上法庭。證人說他當時確實聽見有人發(fā)令“開火!”
律師問:“你當時聽得很清楚嗎?”
證人:“是的?!?/p>
律師:“你能告訴我,那個叫 ‘開火’的聲音有沒有口音?”
證人:“有。”
律師:“是英格蘭口音?還是美國口音?”
證人:“當然是英格蘭口音!”
律師:“請重復一遍,你聽到的是英格蘭口音,是嗎?”
證人:“對的,我聽到的是英格蘭口音?!?/p>
律師轉身向英軍軍官:“請問,你是哪里人?說話帶有什么口音?”
被告用很濃重的愛爾蘭口音回答:“親愛的律師,我是愛爾蘭人?!?
即然是愛爾蘭人,當然不會有英格蘭的口音了。這就像廣東人說普通話永遠有“粵”味,上海人講普通話也總有“越”味一樣。
律師:“你能對上帝起誓,你是愛爾蘭人,說愛爾蘭口音的英語嗎?”
英軍指揮官又用濃重的愛爾蘭口音說:“是的,我愿對上帝起誓!”
礦礦他們查歷史資料,得知英軍軍官是愛爾蘭人,就故意設此圈套。為了取得更好的 “笑”(效)果,還專門讓德爾回家學了幾句愛爾蘭口音的英語。
被告律師贏了一局。
……
又一個證人上來, 說他看見這個指揮官揮動指揮刀,下令開槍。
律師問:“當時現(xiàn)場是不是很亂?”
證人:“是的,很亂。“
律師:“是不是有很多人向英國士兵扔石頭?”
證人:“是的?!?/p>
律師:“當石頭迎面飛來時,人的本能反應是什么?用手去擋,對嗎?當他本能地揮刀擋掉石頭時,可能就是你說的所謂‘揮動指揮刀下令開火’了!”
人們對律師的“狡辯”議論紛紛。
律師又問:“請問,當時英國軍隊排成什么陣型?”
證人:“半圓型,保護波斯頓政府大樓?!?/p>
律師問:“那好,我再請問,當時這位指揮官站在什么位置?”
證人:“他站在士兵的后面?!?/p>
律師:“既然他站在士兵們的后面,他揮動刀來指揮,士兵能看見呢?”
證人聳聳肩:“可能看不見。我……”
法庭嘩然。
三個陪審團團員開始交頭接耳。
法官拼命地敲錘子,試圖恢復法庭的秩序……
礦礦自信地認為,他的辯護已打動了陪審團。他在等待著歷史“翻案”。
誰知亨利克老師把陪審團叫出去嘀咕了幾句,陪審團堅決地站在他們先祖的立場上,再次宣判英軍軍官有罪。
當然,礦礦也沒有因敗訴而失敗。亨利克先生為礦礦精彩的辯護打了A+。
法庭調查,法庭辯論,陪審團表決,法官宣判……孩子們認認真真地把這一歷史的懸案重新翻動了一回。
礦礦初中畢業(yè)以后,亨利克先生請我們去他家吃法國火鍋。席間,我們就許多教育的話題,好好聊了一聊,其中當然包括這堂“重審歷史懸案”的奇課。
我說:“這火鍋的味道,誰也說不清,要是說得清,也就沒味道了,所以說是其味無窮。為什么?太太們準備各種各樣的‘材料’,我們各人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火候、放入不同的‘材料’,而且各人煮的時間又不同……于是,產生了其味無窮的火鍋。您的這堂‘重審歷史懸案’的課,也有些像火鍋,您準備好火鍋的設備后,就由各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亨利克先生抿著嘴,點點頭,很是同意我的“火鍋理論”:
首先,學生獲得的歷史知識不是老師灌的(廚師烹調的),是學生主動獲取的(各人自己煮的)。其實,這正是“以魚”還是“以漁”的不同。由廚師給你煮,吃完了,就得等廚師。自己煮,煮多煮少,煮慢煮快,全由自己掌握。老師灌的知識,是死的,多少就是多少,不會自己增加。培養(yǎng)了自己獲取知識的能力,江河湖海的魚,盡在手中!由老師講解歷史懸案,講得再生動,腦袋里也不過裝了一個懸案而已。培養(yǎng)研究歷史的能力,就可以在任何時間、地點,研究任何歷史懸案!
其次,學生通過研究歷史懸案去學習和掌握研究的方法。查閱資料、篩選資料、對比資料、分析資料、發(fā)現(xiàn)問題、概括結論……掌握這些研究手段,就掌握了研究歷史的主動權。自己能夠研究歷史;那么,歷史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但不由老師說了算,甚至還有可能為歷史懸案翻案!
再次,天賦班的孩子由于自視甚高、往往喜歡單打獨斗,不善于與人相處。因此,學會與人共處,是天賦教育的既重要又艱巨的任務。重審歷史懸案把扮演“控”、“辯”、“審”、“判”各方的同學吸引到合作軌道上:怎么研究懸案?結癥在哪里?如何辯論……一個個極具挑戰(zhàn)性的問題,使得孩子全身心地投入到“翻案”或“維持原判”的合作當中。孩子們在不知不覺中學習與人相處。
再其次,通過研究歷史,有了一些自己的“干貨”,但怎么把這些研究得來的得意之作抖露得更精彩、更有震撼力,這就需要辯論和演講的技巧。孩子們通過一遍遍煞有介事的或“控”或“辯”的內部預演,培養(yǎng)了辯論和演講的能力。
最后,把書本聰明(book smart)變?yōu)榻诸^聰明(street smart)。“書本聰明”顧名思義只會從書本來到書本去,是“書呆子”式的聰明。所謂“街頭聰明”講的是在實際生活中表現(xiàn)出來的聰明,強調的是實踐的能力,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如果由學生各人寫一份研究報告,甚至由小組寫集體的研究報告,即使再加上到班上宣讀,雖然也培養(yǎng)了獲取知識的能力、研究的能力、合作的能力、表達的能力等;但總是覺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正是真刀真槍地重現(xiàn)歷史的審判――不是重演歷史的“木偶劇”、不是一張張重復歷史的幻燈、不是按照歷史的劇本去一句一句重復死人說過的話;而是讓學生重新再創(chuàng)造歷史,從而把“重審歷史懸案”這個教學活動升華到一個新的高度。因為,學生必須要考慮如何運用研究的成果?如何使得研究的成果更有效果?如何出奇制勝?如何設“陷井”?如何活學活用、臨場發(fā)揮……所有這些,都需要培養(yǎng)發(fā)現(xiàn)問題的能力、運用知識的能力、實踐的能力、創(chuàng)造的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
總之,“重審歷史懸案”這個教學活動,是一個把知識內化為能力的過程,是一個把書本聰明變?yōu)榻诸^聰明的過程。也是一種“探究性學習”!
不知博友們是否注意到這個“重審歷史懸案”中的一個小插曲?就是亨利克先生把陪審團叫出去嘀咕了一會兒……
我曾經問過礦礦:“眼看歷史的懸案要翻過來了,到底當時亨利克先生把那三個陪審團團員拉出去嘀咕了些什么?”
礦礦看看我,說道:“誰知道呀?那也是一個歷史的懸案??!”
關于這個小插曲,后來我也問了亨利克先生。
亨利克先生默默地望著翻翻滾滾的火鍋……
我問:“是不是覺得翻案的力度不夠?”
亨利克先生仍沉默著,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我笑笑,輕輕地:“如果讓孩子翻了歷史的懸案,是不是有點兒戲?”
亨利克先生望望我……
我感到了歷史的沉重。
“讓孩子理解科學知識,掌握儀器,僅僅是培養(yǎng)氣象員,掌握的不過是人們已知的東西。當孩子能夠運用所理解的科學知識、所掌握的科學儀器去’證實’和’證偽’千百年來流傳在民間的似是而非的氣象諺語,這就是在培養(yǎng)科學家必備的探索未知世界的批判性思維?!?美國天賦教育老師的解釋入木三分,做法志存高遠。
不為書本而讀書,是為求知而讀書,讀書要了解已知的,更重要的是要探求未知的,研究性讀書就是為了探求未知的。中國人現(xiàn)在讀書的是為了掌握已知的世界,而美國人讀書是為了探求未知的世界,這就是區(qū)別,這就是中美文化的差異,如果有一天,中國人不再為掌握已知的世界而讀書,象美國人一樣為探求未知的世界而讀書時,中國就是最偉大的國家了,也是最強大的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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