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
觥籌交錯,幾杯干紅下肚,女人們個個面若桃花,興奮不已。老家福建的梅姐,說她到東臺四灶插隊那會兒,一個人坐在田岸子上哭,憐香惜玉的男知青幫她干活,還把分到的肥肉放到她碗里;許河來的楊老師回憶她剛到東臺,初為人婦今夕何夕的美妙辰光;我們幾個老街長大的,從茶食店里的果子糖談到宣家巷里貌似三浦友和的少年郎。紅顏雖老去,但不識愁滋味的日子總還是念念不忘。
我媽媽是個極善女紅的婦人。記得我有一件紅燈芯絨加褂子,前片一剖兩,打了細(xì)小的縐,像現(xiàn)在的韓版,還繡了一圈黃花。我十歲生日快到的時候,我媽給我做了件粗花紅呢大衣,我大伯的女兒很羨慕,哭鬧了幾回,我媽禁不住,就把新衣借給她跟大人去出客,回來后還不肯脫下,其實她穿了很合身,那時的衣服都做得又大又長,怕來年穿不得。到我上初三的時候,媽做了一件碎花的小夾襖,身腰細(xì)細(xì)的,后排沒素質(zhì)的男生罵我小妖精。再后來,我媽很有先前意識,知道外銷產(chǎn)品要注重包裝,給我買了件玫瑰紫的呢大衣,結(jié)果跟一個叫妮娜的老師撞衫。毫不氣餒的媽媽又將她軟緞的嫁衣改成了唐裝棉襖,給我剪了個童花頭,正好配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有個男生這樣形容的)。
八十年代末,改革的春風(fēng)吹進(jìn)了我們小縣城,東臺有了個體戶。緊鄰老電影院就有一家最早的個體服裝店。老板姓陳,抽良友香煙。我在那兒打了一段時間的工。那時的錢真是好賺??!來買衣服的根本不曉得還價,偶爾有兩三個街上精明的女人六十八塊錢的衣服還掉零頭八塊錢便會欣喜無比拿著衣服狂奔而去。
我是店里模子長得還算湊合的,老板默許可以穿店里的衣服,廣告效應(yīng),許多顧客總覺得你身上那件最好看,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麻豆。那年春節(jié)我都沒用買衣服,初一那天穿著店里的衣服,從東街到西街招搖過市地走了好幾趟,換了三套衣服,那個顯擺啊!
在那個色彩單一的年代,人們的愛美之心也依然會流露出來,這種流露被稱之為“擋不住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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