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一個叫潘金蓮的蕩婦說起 |
| 一直覺得 王祖賢 是個妖氣很盛的女人……不是妖怪的妖，是妖精的妖?？此?nbsp;《青蛇》 里演白素貞，怎么看都不覺得像是個能為了相公喝下雄黃酒的娘子……黃霑 《流光飛舞》 的歌聲一起，不用跳舞，她和張曼玉款擺著走路，只走上五步，那水蛇腰已經(jīng)甩得沒了人形，生生把風(fēng)情萬種給擰成一陣陣的妖風(fēng)……張曼玉纏在房梁上，追一只狼奔豕突著的耗子，嘰嘰喳喳嗚哩哇啦，她靜靜坐著，從梁上往下望，只見一簪光亮的發(fā)髻，罵一聲幼稚，那頭就搖開了，接著就那么漾開一臉凜冽，又陰翳又明媚。妖精的臉，是下蠱用的，雷鋒塔如何震得住她……白娘子是條偉大而憨傻的母蛇，為著個沒用的男人死心塌地，這條母蛇，不該找她王祖賢來扮，要扮，也得扮那個千古第一淫婦，禍水紅顏。 李碧華的眼光其實很毒， 《潘金蓮之前世今生》 ，又是她的編劇，女一號，又是王祖賢。忘了導(dǎo)演是誰了，反正我一廂情愿地以為，要演潘金蓮的這個妖精，定然是她李編劇欽點的……她書里的女人，要么傻，要么毒，多數(shù)苦情、賤命，她的潘金蓮就是個標(biāo)本。王祖賢的臉襯潘金蓮，有暗香，異軍突起的味兒……風(fēng)情和淫賤其實離得很近，那么熙來攘往地交錯，我以為這女人穿梭得很漂亮。 李碧華的潘金蓮是轉(zhuǎn)了基因的，古與今摻在同一缸酒里，兩盞女兒紅，千年的，半扎生啤，只有兩天的保質(zhì)期……潘金蓮今生的無奈與悲哀，仍舊是男人。不說了不說了，佛不讓說。那書，吃飽了的時候可以翻翻，瑰奇得很，不過李碧華的東西，文字常常比故事好，電影，不見得就不好，只是一如既往的不如書呢。 潘金蓮的名號，如雷貫耳，而第一次看，卻是在水滸里。你曉得這部水滸的，寫的都是男人，女人要么是影子要么是事端，再要么是顧大嫂樣的大蟲孫二娘樣的夜叉扈三娘樣的人偶，性別模糊得不行，只要帶上點兒女人味兒的，保管是清一色的蕩婦。一閻二潘，婆惜巧云金蓮，忠實代表……不管是死在官人手里還是小叔刀下，都風(fēng)流得緊，一群只要快活不要名聲的女人。只不過，那臭名，多半是男人給播的……男人才不管幾千年來總有一群叫皇帝的男人霸著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排場呢，反正，女人淫蕩，是罪過，男人淫蕩，是功績。老故事了，半點兒都不新鮮，男尊女卑了多少個百年，才有了正東方向婦女解放的魚肚白，這時候抱怨就太不知感恩了……替古人怨憤些什么，臺灣島和釣魚島的事兒還不夠怨憤的呢，鬧心的理由不光唐宋元明清有……何況，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quán)益保障法里都已經(jīng)有了假惺惺的性騷擾條款了，至少看上去，女人被騷擾以后可以拿把叫法律的槍當(dāng)武器了，男人就算真被騷擾，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女人是不是該歡欣鼓舞……可是反過來講，總覺得這是對于男人在性這個問題上的強勢地位的一種肯定，天哪，法律上的肯定，意識形態(tài)上的肯定——男人和女人，只能是一方殺氣騰騰一方刀俎魚肉么？說來說去，還是男上位的觀念，真他母親的根深蒂固。原諒我的神經(jīng)過敏，過敏，實際上是因了自卑，就算不承認(rèn)，它也存在于潛意識里……不服氣是真的，可是……我記得張愛玲在《心經(jīng)》里說：“男人對于女人的憐憫，也許是近于愛。可一個女人決不會愛上一個她認(rèn)為楚楚可憐的男人。女人對于男人的愛，總得帶點崇拜性。”天哪，我以為，女人對男人的恨，亦然。 關(guān)于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我 說了一遍 又一遍，還是愛說——施耐庵對女人的仇恨和李碧華對男人的打壓，都在書里了……施耐庵殺光了所有的蕩婦，斷頭、剜心，怎么惡狠狠怎么來；李碧華打磨出來的那一眾沒出息的男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有女人把負(fù)心漢的眼珠挖出來，做珍珠奶茶，尸體大卸八塊，裝進(jìn)行李箱，在走廊里，拖出一路血漬……怎么怨毒怎么來。這是一場兩性之間戰(zhàn)爭，他和她，是縮影，貫穿了古今，自始至終地打打殺殺，信我，這不是什么個人化的行為……你怎么知道男人們和女人們在吻著的時候，不是恨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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