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憤”?就是一個人他的心思用啊用啊,用到快要窮盡處,特別想要探索,想要發(fā)奮努力知道結果。老師說,沒到這個份兒上我就不去開導他。什么叫“悱”?就是一個人心中若有所思,但嘴上就是說不出來,著急。老師說,不到這個份兒上我不去啟發(fā)他。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被期待的信息才是最能有效傳播的信息,一定要等到人家有那個愿望,傳播起來效果才最佳。“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只有到這種時候,老師才跟你說了,啟發(fā)你。
但是,這時候還要看你是不是能夠做到舉一反三。如果“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也就是說,跟你說了這一個叫墻角,不能看到這屋子還有另外三個墻角,那就不再教你了。我點到了,但你要是沒有這個領悟的能力,我就不給你多講了。當然,舉一反三,這種善于在事物之間建立聯(lián)系的方法并不容易做到。不過,我們都應該努力去做,更好地去學習。
一個好老師,不見得要苦口婆心,喋喋不休,才有最好的教育效果。好老師,有時候就是畫龍點睛,因為他讓學生自己去完成那個思考和徹悟的過程。
孔子還有一樣很厲害,就是他能夠做到因材施教,所以,同樣的問題在他這兒得到的答案可能會不一樣。“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論語•先進》)
什么意思呢?子路來問老師:“聽到一件事,我馬上就要做嗎?”老師說:“有父兄在,你就敢貿然行動?”你還有家長呢,你不請教他們,你上來就做,好像不合適吧?
這時候,冉有又來了,說:“聽到一件事,就要做嗎?”還是同樣的問題,老師卻斷然地說:“聽到了就要做。”
第三個學生公西華聽見了,說,這倆人問題一模一樣啊,為什么跟一個人說他有父兄在不能這么做,跟另外一個說你馬上就這么做。我越聽越迷惑,老師,為什么呢?
老師回答說,冉有這個人生性就是怯懦退縮,他做什么事都猶豫不決,他老往后退著,所以要鼓勵他趕快去做,給他一種下決心前進的力量。子路這個人,從來就是勇猛過人,勇于做事,就要讓他謹慎一點,多思考,凡事掂量之后再去做,所以給他往后退的力量,約束一下他。
這就是孔子的教育。
在這個世界上,不同的人問同一個問題,可以獲得不同的答案,原因在于所針對的主體不同。
我們經常會遭遇一些終極追問,比如說人生終極價值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活著?什么樣的人生叫做成功?怎么樣的生活叫做美好生活?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終極追問如果不和個人的生命相結合,就是偽問題,因為這個世界上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幸?;蛘咄纯?,每個人的生命狀態(tài)都各有不同。
什么是真正的學習?有一個秘訣,就是首先把自己的主體亮出來,根據(jù)自己主體的所需去學習。我們知道,醫(yī)生不會將同一種維生素開給所有的人,因為有的人缺少這種維生素,有的人缺少那種維生素,每一個人都是針對他自己所缺少的部分去進行有機的補充,才能達到生命體的平衡。同樣,一個人的心智思想,都需要有這樣的綜合平衡。
也許我們沒有孔子這樣的老師,但是這世界上哪里就有常師呢?只要我們善于學習,老師就無處不在。不過,我們先要了解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果我們自己的心里先有這樣的斟酌,就不難進行有針對性的學習和探索,我們的生命就會達到平衡。
每一個人,他的生命態(tài)度會決定他跟世界之間的關系。有一個故事說得好:一戶人家有兩個截然不同的孩子,一個天性樂觀,一個天性悲觀。父親很發(fā)愁,就決定用環(huán)境改變他們。他把那個特別樂觀的孩子關在馬廄里,鎖上門;把這個特別悲觀的孩子放在屋子里,買了許多新玩具把他團團圍住。
天擦黑了,爸爸先來看看悲觀的孩子高興了沒有。他進去一看,那孩子坐在玩具堆里滿臉是淚,一樣玩具都沒打開。爸爸問他,你為什么不玩兒呢?孩子說,這一下午我越想越傷心,任何一個玩具,只要玩了它就會壞的,所以我都不知道應該先打開哪一個。
爸爸去馬廄一看,那樂觀的孩子滿身馬糞,歡天喜地地還在馬糞堆里刨著呢。爸爸問他,你找什么呢?孩子說,爸爸啊,我一直覺得這馬糞堆里會藏著一只小馬駒,我都找了一下午了。
你想想,這就是兩種不同的態(tài)度。在這個世界上,不一定是外在的一切來決定一個人的生活品質,常常是他內心的取向決定了他的生活品質。
不同的學生,不同的個人,在學習的時候,都需要揚長避短。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完成的就是長處與短處的匹配和制衡。
就在這樣一個學習過程中,我們能夠學到太多深深淺淺的知識和感悟??墒?,人這一生為什么要學習呢?
孔子有一個說法:“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論語•子路》)
大家知道,《詩經》過去是拿來做教科書的,因為“《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論語•陽貨》)。人們能從《詩經》里面學到很多東西,比如聯(lián)想能力、觀察能力、合群能力和勸諫能力都能得到提高,可以運用其中的道理近侍父母,遠侍君上,還能多多認識鳥獸草木的名稱。
孔子說,如果有一個人,他“誦《詩》三百”,把《詩經》讀得倒背如流、爛熟于心,但你給他一個事情做,他卻磕磕絆絆完不成,讓他出去辦個外交談判的事情,也不能很順利地跟人家談判,那么就算他把《詩經》讀得再多,都背會了,又有什么用呢?
這段話表明了孔子的一個態(tài)度,就是要學以致用,做一個行動著的知識分子。也就是說,我們的世界一直在改變著,知識分子在這個世界上的使命是什么?就是在這種改變中去承擔一些責任。
宋代張載說得好,他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黃宗羲等《宋元學案•橫渠學案》)也就是說,你的心在天地之間要立得遼闊壯大,為百姓民生承擔一些使命,將古代圣賢的絕世之學發(fā)揮繼承下來,然后為“萬世開太平”,去鋪路,去做事。其實,這就是學以致用的態(tài)度。
也許有人要問,學到的這些東西真的都能用得上嗎?《詩經》里的知識,都帶著那個時代的印痕,擱在今天怎么能夠使用呢?
古代的許多知識,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在今天的生活中激活的。與此類似,現(xiàn)在有很多學生可能學富五車,可能拿到很高的文憑,但是如果沒有生活經驗的話,有時候他的學問就不能真正被激活。
在愛迪生的實驗室里,曾經有一個人畢業(yè)于名牌大學,數(shù)學很好,是愛迪生的得力助手。
愛迪生做實驗,忙不過來,順手拿了一個梨形的玻璃泡給這個助手,讓他趕快把這個梨形玻璃泡的容積計算出來。這個助手一時發(fā)蒙,可真是犯了大難了。他想,這個梨形的東西怎么算容積?它下半段是圓的,上半段是長的,就是找不到一個公式來計算它的容積。
愛迪生正忙著做實驗,過了好長時間,看見助手還在那兒擺弄,拿著許多儀器在測量計算。愛迪生忍不住了,順手拿過來那個梨形玻璃泡,在里面灌滿了水,然后把水倒在一個量杯里,告訴助手,這就是它的容積。
什么是學以致用呢?真正的學問往往是在最簡單的地方。愛迪生的這個故事就是例證。
在今天這個時代,要學以致用,不僅是要考察你的智商,還考察你的情商,看你怎么樣能夠去變通。
有一個招聘故事說得很有意思。一個總經理要招聘助理,同時有三個應聘的人:一個人有非常高的學歷,是博士,另一個人有十年以上的工作經驗,還有一個人,顯然不如前兩者,學歷不夠高,工作經驗也不夠多,是剛畢業(yè)不久的一個普通大學生。
總經理在自己的辦公室,對秘書說,叫他們都進來吧。秘書說,你讓他們坐哪兒?你的辦公桌前面都空著,沒一張椅子??偨浝碚f,就這樣吧。
博士第一個進來了,總經理笑著跟他說:“請坐。”那博士特別尷尬,四處看看沒椅子,說,我就站著吧??偨浝磉€說,請坐。博士說,我沒有地方坐啊。總經理看看他,笑了笑,問了他幾個問題,就讓他走了。
第二個人進來了,總經理又跟他說“請坐”,他就一臉的諂媚,很謙卑地說,不用,我都站慣了,咱們就這么聊吧??偨浝砀牧藥拙浜?,讓他走了。
學生第三個進來了,總經理說“請坐”,他四下看看說,您能允許我上外面去搬一把椅子嗎?總經理說,可以啊。這個學生出去搬了把椅子進來,坐下后就跟總經理聊起來。
最后,這個學生被留了下來。
這個故事是什么寓意呢?第一個人可能知識很多,但是他不能變通。第二個人經驗很多,但是他又受經驗的局限。第三個人介乎知識和經驗之間,他知道在當下怎么樣做是最合適的。
這里我們要說到,在學以致用的時候,沒有哪一個用法就一定是對的,這里面要有變通。在孔子看來,變通是一個很高的層次。他說:“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論語•子罕》)
我們看看,這里面講了不同的層次:第一個層次叫做“可與共學”,有些人你是可以跟他一起去學習的。這幾乎是個零門檻,很多人都想學習,那就一塊兒學吧。再往上一個層次就難了,“未可與適道”,不一定
每個人都能夠找到那個道理。如果“可與適道”了,那再往上一個層次還是很難,“未可與立”,不見得都能立得起來,有所堅持,有所樹立。 大家覺得,要是能有所樹立,這個層次已經夠高了吧?孔子說,就算這個人學問能立起來了,道理上都想明白,能做成了,還要再上一個層次,就更難了,叫“未可與權”。權,秤錘,引申為權衡輕重,也就是權變??梢栽谝黄鹩兴鶚淞?、有所成就的人,但未必都能做到通權達變。 當下一件什么事情,不太容易做,怎么辦?我們經常說到“權宜之計”,就是變通一下,換個方法做,或者換個思路做。一個人堅持容易,變通難。但是一定要先有堅持,如果沒有堅持,直接就變通,那是隨風倒,沒有原則。堅持原則之后還能通權達變,這個層次就很難。這是一個很高的境界。怎么樣才能夠學到這樣一個境界呢? 有一個故事說,兄弟倆帶著一船燒得極其精美的陶瓷罐子,去一個大城市的高檔市場上賣。一路顛簸辛苦,就在船快要靠岸的時候,遇上了大風暴。一場驚濤駭浪之后,兩個人精疲力盡,命是保住了。船靠岸一看,幾百只瓷罐一個完整的都沒有了,全都碎了。 哥哥坐在船頭嚎啕大哭,說,這些罐子每一個都是精心燒制出來的,罐子上面的紋路、圖案都漂亮極了,我們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到一個大城市,破罐子可怎么賣?我們就是修修補補、粘粘貼貼,也賣不出去了啊。 在他大哭的時候,弟弟上岸了。弟弟到最近的集市上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個大城市人們的審美藝術趣味都很高,不管是咖啡館、商場,還是家庭,都特別重視裝修。他拎著把斧子回來了,叮叮當當把破罐子砸得更碎。哥哥非常惱火,問,你干什么呢?弟弟笑著說,我們改賣馬賽克了。 兄弟倆把所有的碎片賣到裝修材料點。因為罐子本身設計特別精美,所以打成碎片以后特別有藝術感。大家一看碎片非常不規(guī)則,又這么漂亮,都很喜歡。結果這些碎片作為裝修材料賣了一大筆錢。兄弟倆高高興興回家了。 這個故事說明了什么呢?說明了權變的重要性。也就是說,當完整的陶罐不復存在的時候,就讓破碎碎到極致,換個方式去賣。這不是換一種思維方式嗎? 有時候,思路的轉換實在是一種智慧。這是在學問做到極致以后才能獲得的智慧,這就是一種權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絕對的對或錯,對于一件事,一定要看時機,一定要看主體,一定要有前提。 孔子也不常常是一個教導者,他也有疑惑的時候。有一次,他不清楚公叔文子是什么人,就跟別人詢問。“子問公叔文子于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后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后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后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論語•憲問》) 這段話什么意思呢?孔子曾經請教別人:“聽說公叔文子這位老人家,從來都不說話,不笑,也不拿錢財,真是這樣嗎?”別人跟他說:“這是告訴你的那個人講錯了。他老人家到該說時才說,因此別人不厭惡他說話;快樂時才笑,因此別人不厭惡他笑;合于禮義的錢財他才取,因此別人不厭惡他取。”孔子說:“原來這樣啊,難道真是這樣嗎?” |
你看,公叔文子這個人是非常有分寸的。他話是少,但是他一定要到該說的時候他才說話,所以別人都不煩他說話。他笑得是少,但要真到了快活的時候,比如有人說了一個特別好玩的笑話,出現(xiàn)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場景,或者一個大歡喜的場面,他也笑,所以沒人討厭他笑。他對錢財不是一概都拿,該他拿的他才拿,所以他拿了,也沒有人指責他。
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正確嗎?真正的學習,學到的知識一定是帶著環(huán)境來的。有時候在一個環(huán)境里面,你該這樣做,但在另一個環(huán)境里,你該那樣做。就像公叔文子一樣,看具體情況,他才說話,才笑,才拿東西。
有一個哲人給學生上課,問過這么一個問題:一個人非常臟,另外一個人很干凈,請問這兩個人誰會洗澡。
一個學生回答說,那當然是臟的人洗澡。老師說,不對,因為臟的人他一直就很臟,他不覺得自己臟,而干凈的人他到哪兒都要干凈。
第二個學生就說,那當然是干凈的人洗澡。老師又說,不對,你想啊,干凈的人他已經不需要洗澡了,而臟的人需要洗澡。
學生們糊涂了,那到底誰會洗澡呢?
老師說,每個人都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需不需要,愿不愿意,答案都是不相同的。
所以,很多事情其實就是需要通過在不同的角度上思考來解決;換一個角度看,結果也許就會大不一樣。這對我們的學習是一個啟發(fā)。
有一位修禪訪道的人去請示師傅,說,每一個人跟別人的關系到底怎么樣才叫合適???他老師跟他說:“我講四句話,看你能不能懂。”
第一句話說,“把自己當別人”。學生想了想說,我明白,一個人有大歡喜的時候看淡一點,覺得這也無非是別人的一件事;有大悲傷的時候看輕一點,覺得這事別人也會趕上,“把自己當別人”,那喜憂都能很快過去。
老師又說了第二句話,“把別人當自己”。學生想了想說,這意思大概是說將心比心,推己及人,換位思考。
老師說:“你很不錯了。”他又說了第三句話,“把別人當別人”。學生說,這個話是不是說,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每一個人都需要被尊重,所以一定要本著別人的立場出發(fā)?老師說:“你說到這些,說明你的悟性很好,很不錯了。”
接著,老師又說出第四句話,叫做“把自己當自己”。學生說,這句話太深了,我還需要好好地去悟。
我們想一想,如果你悟不透的話,以為這不過就是文字游戲,這里面“自己”、“別人”換來換去,先說把自己當別人,再說把別人當自己,再說把別人當別人,再說把自己當自己,這樣反反復復,有價值嗎?
其實,這些變換的價值就在于你每一次都換了一個不同的角度進行思考。一個礦泉水的瓶子,有人說它是長的,這是對的,因為你從縱向看;有人說它是圓的,也是對的,因為你從瓶底看。
當你轉換不同角度的時候,學習的境界就通達了,觀察世界的維度就廣闊了。
孔子還提出一個特別有價值的觀點,就是世界上一些好的品德也需要通過學習來進行提升,而且要進行制衡。
我們想想,仁愛好吧?智慧好吧?信義好吧?正直好吧?勇敢好吧?剛強好吧?
這六種道德都很好,那么擁有這六種品德的人,他還需要學習嗎?
《論語》中說:“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論語•陽貨》)
孔子曾經問子路:“仲由!你聽說過有六種品德便會有六種弊病嗎?”子路說,沒有??鬃诱f:“那你坐下來,聽我慢慢跟你說。”
孔子就說,一個特別仁愛的人,他如果不學習,不思考,會有一種弊端,就是愚笨,也就是容易受人愚弄。比如說,總做以德報怨的事情,就會被人愚弄。你能說這個人不仁愛嗎?但是他沒分寸。
孔子說,一個人聰明,但是他要老不學習的話,最后的弊端就是這個人會活得太飄忽不定,沒有根基。
孔子說,信譽好吧?篤誠守信,像尾生抱柱那樣,水來了都不走,這人就未免會愚呆。如果再不好學的話,就會容易被人利用而使自己受到傷害。我們知道,過于誠信而不知權變的人有時候就是容易被人陷害。
孔子又說,我們都喜歡正直的人,但是正直的人有時候說話不好聽,說出的話尖刻得直刺人心,讓人非常不舒服。就像魯迅先生寫的,給一個孩子做滿月,有人來說這個孩子長大能當官啊,有人說這個孩子長大能掙錢,有人說這個孩子肯定會死的。最后這個人說的是真話啊,你能說他不正直嗎?但是這個話不好聽。
孔子又說,好勇而不好學者,弊端是什么呢?就是你容易被人利用去作亂。他遇事不經過腦子,不問就里,就直接采取行動了,一個一個的亂子就起于這種有勇無謀者。
最后,孔子說,一個人剛強,剛強不好嗎?“好剛而不好學”,這個人就會極端狂妄。因為他剛愎自用,那就難免有狂妄自大的地方。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過猶不及。人生不是說找到了一塊好的基石,就會一成不變地好下去。
我們所有的美好品德,比如孔子所說的這六種美好品德,它為什么會帶來六弊?這是因為,在實際的生活環(huán)境中,我們要經受社會的挑戰(zhàn)、考驗,非常復雜,如果不善于去調試,去變通,就很容易產生弱點而造成弊端。
因此,我們需要通過不斷的學習去了解自己,跟世界建立有效的聯(lián)系;即使是“仁”、“智”、“信”、“直”、“勇”、“剛”這樣的美好品德,都得在學習中完成定位和制衡。
今天的社會已是一個終身學習的社會了,但是,我們學沒學到真東西呢?
很多時候,雖然學習了,但未必有效率,學到的東西也未必能深入到自己的生命中。
我們應該怎么樣建立自己的價值體系?
讓我們回到剛開始的那個命題,一個人的生命格局究竟有多大?有一個弟子問師傅,你看我們每個人,身高也差不太多,活的年頭長短也差不出多少,為什么有些人心大,有些人心小?心大到能多大,小到能多???
師傅跟他說,你現(xiàn)在閉上眼睛,用你的心造一座城池。
弟子就閉上眼睛,在那兒冥思苦想,想了一座巨大的城池,有萬仞宮墻,有深深的護城河,有花草樹木,有樓臺亭閣,整個城池里面,各類東西纖毫畢現(xiàn),一切都安頓好了。他張開眼睛說,我造了一座巨大的城池。
師傅又說,你現(xiàn)在閉上眼睛,用你的心造一根毫毛。
他又閉上眼睛,想啊想啊,想了一根細細的小毫毛。他睜開眼睛說,我造好了。
這個時候,他的師傅問他,你剛才跟我說造了那么大一座城池,有那么多東西,這座城池是用你自己的心造的嗎?弟子說,是啊。
師傅又接著問,你剛才跟我說又造了那么細的一根毫毛,在造這根毫毛的時候,你用的是全部的心嗎?弟子恍然大悟,他說,是啊,我造一根毫毛也想不了別的事了。
這就是人心。我們都是要在自己的生命里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格局。有些人終其一生,造的城池很大,那里面的亭臺樓閣、花草樹木無邊無際,你可以有這樣的計劃,有那樣的夢想,你可以去安置自己的人生,經營一生的事業(yè),調適自己跟朋友、社會的所有關系。
也有的人,心思就絆在一根毫毛上,可能是一級工資,一個職稱,夫妻間的一次口角,朋友間的一場誤會—這都是一根毫毛,你有可能就被絆住過不去,因為那也是你全部的心所用力的地方。
我們會看到,同樣一件事,在不同的人手里,他的思維方式不同,最后的結局一定是不同的。
1954年,美國有一個普普通通的推銷員叫克羅克,他推銷的是奶昔機。他發(fā)現(xiàn),有一家快餐店居然一下子訂了八臺奶昔機。他一般都是一家一家、一臺一臺地去推銷,所以他認定這是個大主顧,就一定要上門去考察一下。
到了這家快餐店,他發(fā)現(xiàn),他們經營的產品、管理的方式,都非常有意思。他了解到,這家店年盈利額很大,穩(wěn)穩(wěn)當當超過二十五萬美金。他跟這家店的店主商量,說你能不能辦成連鎖加盟店,把這家店的品牌商標推廣出去,我來幫你做這個事。
店主同意克羅克成為該店在全美唯一的特許經營代理商。這個時候,克羅克早已把他的奶昔機扔到九霄云外了??肆_克于是在1955年開設了該店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特許經營店。此后,他創(chuàng)建了一套極其嚴格的特許經營制度,使該店的加盟店不斷擴大,到1960年,居然達到了二百二十八家。
但是,克羅克知道,他還不是這家店的主人,無法真正做大這項事業(yè)。1961年,克羅克又想買下這家店。他想盡了所有的辦法,籌到二百七十萬美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巨款,他盤下了這家店。
克羅克就這樣大展拳腳。他在美國,然后在世界,從1955年開始,把這家店一間一間地開下去,締造了一個飲食帝國。他只是沿用了原來老板的姓氏,原來姓麥克唐納,這家店的標志就是這個姓氏的第一個字母:M,麥當勞。
麥當勞為什么能有今天的規(guī)模和地位?就因為克羅克不是站在自己只賣奶昔機的角度去經營,而是轉換了一種經營思路。這種思考,就是一座無邊的城池。
學習永遠不是一件僵死的事情。既然沒有常師,既然無處不學,既然死記硬背這種呆板的學習方式已經被拋棄了,那么,我們就要對學習進行一番認真的思索,從而開始真正的學習。
在今天,如果我們每一個普通人都用自己的心去完成一種激活,開始真正融會貫通的學習,都站在通權達變的大智慧上,那我相信,古往今來所有的知識都會活在我們的經驗體系里,所有圣賢的智慧都可以成為照亮我們自己生命道路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