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漸近,我總覺得內(nèi)心深藏著的一顆種子在萌發(fā),讓我思緒萬千。小時候特別喜歡過年,因為不但可以穿上新衣,還可以吃到平時吃不到的東西,所以從冬天開始,每天都盼望著過年。
故鄉(xiāng)把春節(jié)叫過年。春節(jié),它如一幅潑墨淋漓的風情長卷,飽蘊著濃濃的鄉(xiāng)情鄉(xiāng)韻;它又如一部連續(xù)劇,劇情跌宕起伏,引人入勝,讓人陶醉其中。
記得從臘月開始,媽媽就開始忙活了。喝好臘八粥,過年的氛圍就逐漸升溫,曾經(jīng)冷清的宅園呈現(xiàn)出熱鬧的景象。辭舊迎新,拉開了春節(jié)的序幕。家家戶戶主動在房前屋后,清掃垃圾,拔除雜草,營造潔凈的環(huán)境。我和媽媽則把廚房的柜櫥碗筷洗得個清清爽爽,房間的里里外外擦得個光光亮亮。由于條件所限,家里無法洗澡,于是得排上一個上午的隊,在混堂洗個洗。(混堂即浴室)干干凈凈過新年。當然不忘除舊迎新,過年必須添置新衣,媽媽在年三十晚上等我睡著后,就把新衣服放在我的枕頭邊,早上醒來立馬穿上,媽媽說年初一不穿新衣服,會被人家看不起的。六十年代,正值“文革”時候,正南的墻上都掛有毛主席的像,邊上的對聯(lián)是“聽毛主席話”“跟共產(chǎn)黨走”,其他的墻上都貼有樣板戲的劇照和農(nóng)村糧食大豐收的油畫;還在大門兩側(cè)貼上“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之類的春聯(lián),增添了節(jié)日的氣氛。
置辦年貨是年前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當時物質(zhì)匱乏,為了讓一家人高高興興過上年,每家每戶都“寧可貧一年,不可貧一節(jié)”,千方百計籌備年貨。當時買什么東西都憑票子,什么肉票、豆腐票、糧票等等。。。媽媽會把憑票子的東西一一購好,保存好。爸爸在上海工作,媽媽為了讓爸爸回來過個快樂年,早早的就開始籌備了。江南水鄉(xiāng),河塘密布,河水清清,魚蝦成群,當時媽媽廠子屬于集體所有制,效益不錯。到了年底,廠里還會發(fā)些魚蝦肉之類的,那時媽媽捧著年貨高高興興回家的場景,至今仍在腦海中浮現(xiàn)。最后還得炒年貨。南瓜子、葵花子、番薯干是土產(chǎn),家家都有。記得那年炒葵花子,生了一個小煤爐,當時是燒煤球,燒的旺的時候得快炒,八成熟了加鹽水,這鹽水下去鍋里直冒煙,把兩鼻孔薰的烏黑。鄰家的孩子還會過來“搶”東西吃,我則去他們家“搶”,呵呵,好開心啊!整個小院氤氳著一股濃濃的年味。
吃年夜飯是春節(jié)的重頭戲,倦鳥歸巢,游子還鄉(xiāng),裊裊的炊煙,是最美的家書,無論相隔多遠,工作多忙,人們總希望在年三十趕回自己家中,見見朝思暮想的親人,吃頓團團圓圓的年夜飯。爸爸帶著哥哥提前一天就趕來了。一家人圍坐在圓桌旁,其樂融融,有的是充滿柔和吉祥的親情;沒有山珍海味,有的是醇香襲人的家釀和土菜。在濃濃的情感交融中,驅(qū)散了一年來的艱難和辛苦,詳和的氣氛中,彌漫著令人陶醉的年味。
吃好年夜飯,左鄰右舍會來串門,我們孩子們就擠在一起分零食,扔摔炮,開始了守歲。大人們圍坐在一起,泡上一杯熱茶,嗑瓜子,吃水果,插科打諢,談天說地,開啟了“除夕故事會”,遠比今天的春晚吸引人。直至午夜零時,放好鞭炮后才逐漸散去。年初一早晨,我穿上新衣服,哥哥拉著我上街游玩,購買新年玩具。春節(jié)期間,最讓我難忘是露天電影,八部樣板戲和戰(zhàn)爭片是主題,為節(jié)日增添了喜慶的色彩。
一年又一年的春節(jié)在我的記憶中漸漸遠去,在過了許多個春節(jié)后,我也跨入了不惑之年的行列。青少年經(jīng)歷過的許多往事都如過眼煙云,漸漸淡忘了,但唯獨對過年的記憶,卻歷久彌新,記憶最深的還是清貧的年,小時候的年。兒時過年所期盼的事兒:吃大餐、穿新衣服,拿壓歲錢…現(xiàn)在每一樣都是司空見慣的,不值一提的,卻唯美了我的整個童年。